第9章 石縫花開

像是電影。

醫院的走廊上人來人往,內外嘈雜。瑩白的燈光淌在地上,影子之間相互碰撞。

偏偏門口這一隅之地摒棄了所有的慌忙與音量,鏡頭慢如涓涓流水。連落在顧堯臉上那一束冰冷的燈光,好像都有了旭日初升的溫度,夕陽沉醉的柔和。

想見的人平安無事的出現在眼前,在兵荒馬亂的今日於褚一諾來說,大抵是沒有什麽比這更值得讓她開心的事兒了。

褚一諾後退半步,也靠在門框上。學著顧堯的樣子雙手環抱在胸前,松松垮垮地擡眼望著他。緊繃的嘴角漸漸地放松了下來,白裏透紅的臉頰漾起了淡淡的微笑。

“好啊!”她說。

還真不客氣,不按套路出牌。但又覺著這姑娘本該是這樣,直白大方,不矯情不扭捏。

顧堯就這麽好整以暇地瞧著褚一諾。

不得不承認她的笑容是能治愈人心的。

至少在看到她的這一分鐘裏,這一天緊繃的疲憊和鬧心的煩躁似乎都煙消雲散了不少。

又來。

褚一諾不知道其他的軍人是不是都這樣,反正眼前這個特喜歡拿眼刀“殺人”的,她沒見過第二個。

單說他的眼睛真的非常好看,明澈深邃,仿佛能看進你心裏去,十分招桃花。像是銀河引星光,看盡風花雪月,百年歲月不嫌長。

但是他的眸光是有氣場的。尤其是不說話沒什麽表情和情緒的時候,強到仿若無堅不摧。猶如雪山上的冰峰,出膛無悔的子彈,十足淩冽有力量。

如果說這雙眼看狗都深情,那他的眸光恐怕已經不知道殺死了多少頭狼。

顧堯一挑眉,掀了下唇角,嗤了一聲。

人一松弛,那副拽痞勁兒就上來了:“你這是文盲中狀元。”

沒頭沒尾的。

但褚一諾拿腳指頭想都能想到他這指定沒安什麽好話。

果然不負她所望,人下一句緊隨其後:“夢裏全都有。”

這不,調侃她做夢呢。

不過拿文盲打比方,你就過分了啊。

我,褚一諾,標簽學霸。

褚一諾本就沒把列隊看肌肉這話當真,說白了就是口嗨。

她歪了下頭,淺白顧堯一眼,到底是沒忍住抿嘴笑了起來。

笑眼裏的男人也噙著淺淡的笑意,眼尾輕揚的弧光,迷了人眼。

褚一諾斂了下眸,回的心貫白日: “巧了,這不正合了我人生格言。” 撩起眼簾時眸中閃過一絲狡黠,“只要有夢想,美夢可成真。”

顧堯無聲地哂了下,懶得跟她貧。

他瞧著褚一諾言歸正傳,目光上下一巡:“怎麽,受傷了?”

褚一諾搖了搖頭:“沒有,過來看看……”她停了一下,舌頭轉了個十八彎,“……受傷的同事。”

“那成,不耽誤你。”

“那你……”

“門神。”診室裏面一聲喚,打斷了褚一諾的話。

裏面的所有人也才反應過來門口有人,齊刷刷地看了過來。

戰士們一邊穿衣,一邊彼此交頭接耳。

褚一諾也順著顧堯的視線看了過去,一位中年男軍醫朝他們走了過來。

“咦,不是剛才那個了啊?”章軍醫看清褚一諾,邊走邊笑。

不是,剛才,那個,了啊?

褚一諾聽這話的意思有點兒意思,心裏莫名被什麽東西鞭撻了一下,下意識瞥向顧堯。

人確是一臉的天地正氣,唯我坦蕩的神情。

章軍醫走到顧堯跟前,對他說:“人生大事沒處理完咱先緩緩,處理你身上的小事才是當務之急。”

說完,他看向褚一諾,朝她慈眉善目地一笑:“不好意思啊姑娘,我借一下他,給他處理下傷口。你要不進來等。”

顧堯瞪了章軍醫一眼:“有完沒完?”

褚一諾重點抓的準,目光落在顧堯臉上,自己都沒察覺到語氣染上了幾不可察的緊張:“你受傷了?”

章軍醫笑的飽含深意,目光在兩人的臉上來回遊蕩。

“小傷。”顧堯輕描淡寫地說。

“槍傷。”章軍醫立馬小題大做。

褚一諾一聽眼睛驀地瞪大,槍傷還是小事?她仔細打量起顧堯來。

他還穿著之前跟她進去送東西的T恤牛仔褲,一身的灰土。黑色的布料上確實有一片顏色較暗的色漬,像是幹枯的血跡。

顧堯看上去倒真跟沒事人似的站直身子,把一臉曖昧的章軍醫往裏推,不耐煩道:“鹽吃多了還是工作不飽和?”

章軍醫秒懂他這言下之意,說他閑呢。

把人推進去,顧堯也準備進去,視線正好掃過對面的窗戶。

他腳下一停,轉身看向褚一諾。

“你看完同事就快回去。”他好意提醒,“跟別人一起,別單獨走夜路,不安全。”

褚一諾難得乖巧點頭:“知道。”

兩步遠明顯吃上瓜的章軍醫笑著接了一嘴:“人這麽一水靈的小姑娘,危險的很。我趕緊給你處理完,你趕緊送人家回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