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不為人知的關系

醒來以後,昏沉的房間已經沒有廖今雪的身影。許戚支起不再沉重的身體,探了一下額頭,燒退了。

門外一陣鑰匙晃動,趿著拖鞋的腳步時輕時重,應該是梁悅剛剛下班回家。

不知道為什麽,許戚此刻不想面對她。

從廖今雪再一次出現在他生活裏的那刻起,橫豎在他們之間的薄冰從內打碎,融化以後,浮現出真相本來的面目。

許戚以為他已經把這些事情忘得幹幹凈凈,中間相隔的不是十天,十個月,而是春去秋來的整整十年。

十年過去,物是人非,似乎又什麽都沒有改變。

廖今雪依然守著很多秘密,說話做事透著熟悉的若即若離。高三那年,他們的關系似乎隱約觸碰到同學以上的邊界,至少他是這麽想,可是日記本事件發生後,他被廖今雪毫不留情地推開,重新跌回不相往來的陌生人。

許戚一直等待向廖今雪解釋的機會,等到冬天過去,夏天來襲,高考結束之後,廖今雪都沒有回學校一次。

老師簡單地解釋過,因為身體原因,廖今雪選擇休學在家準備高考。

下邊的同學竊竊私語,有鄙夷廖今雪是個懦夫,逃避了一次又要逃避第二次;也有相信老師給出的理由,同情廖今雪的私事被蔣明當眾披露,換誰自尊心都會受到挫敗。

高三最後半年學習任務繁重,每天都有不一樣的考試,新的八卦。漸漸的,廖今雪這個名字淡出每個人的生活,作為始作俑者的蔣明還在好端端地做他的校霸。

聽說後來高考他連本科線都沒有碰到,被父母送出國,花錢上了一所小有名氣的大學。

而關於廖今雪,他像是徹底銷聲匿跡。沒有人知道他考得怎麽樣,考去了哪裏,也沒人關心這件與自己毫不相幹的事情。

只有許戚還在等。

廖今雪消失的很長一段時間,許戚重新恨上了他。這種恨意是不純粹的,像摻了雜質的灰。他恨廖今雪一聲不吭地消失,恨廖今雪為什麽不聽他解釋,恨廖今雪明明討厭他,卻還要做那些引人誤會的事情。

除了恨,許戚找不到第二個理由解釋他為什麽還對廖今雪念念不忘。

再次相遇,埋藏在內心深處的扭曲情感又一次破土而出,只是這回他們都不再是高中時的小孩,不管內心作何想法,表面都戴上了成年人虛偽的客氣。

而有些東西始終沒有隨著時間改變。

渾身濕透時披上來的毯子,見他害怕而伸出的手,還有發燒後特意送過來的藥...廖今雪總會在他跌落谷底的時候拉他一把,和十年前一樣,做出那些引人遐想的事情,概不負責他會怎麽想。

廖今雪的確可惡,許戚一邊在心底抹黑他的形象,一邊倍感荒涼地深知,他們這段關系歸根結底連普通同學都算不上。

‘有點印象’,是廖今雪對這段跨越十年的過往最決絕的總結。

梁悅睨了眼從房間出來的許戚,很快收回,桌上筆記本電腦透出的淡光將她的臉龐映照得朦朧,細眉沉壓著雙眼,右手邊的玻璃杯裏倒了半杯琥珀色的酒。

氣氛格外低壓。

他們之間的冷戰還沒有結束。許戚抿了下唇,繞過梁悅去廚房裏尋找晚飯的食材,打開冰箱前,梁悅叫住了他:“我媽又住院了。”

許戚停在廚房門口,心底有一個聲音告訴他,這場對峙終於是他贏了。可是許戚無論如何也開心不起來,“出什麽事情了?”

“高血壓,老毛病了,她下午拖地的時候突然暈倒,要不是我爸在家裏,還不知道要怎麽辦。”

梁悅皺眉飲了口酒,敘述的語調和玻璃杯壁一樣的冷,很難聽出她對目前躺在監護室裏的母親有任何擔憂,硬要說的話,無奈和煩躁占據更多的分量。

許戚轉過身,“要我去照顧媽嗎?這幾天我沒有事情。”

梁悅說:“算了,我已經請了三天假去醫院陪護,我媽要是看見你,鬧得不可開交就更麻煩。”

許戚周圍都是可以隨意走動的地方,他卻覺得能供容身的只有這處逼仄的角落。梁悅毫不留情地將事實說出來,全然不顧他聽到後會怎麽想。

梁悅的母親不喜歡他,說是討厭也不為過。

父母就是這樣一種奇怪的存在。在梁悅小的時候,他們將她看管得很牢,一開始就奔著‘出息’兩個字費勁資源培養她。他們是幸運的,梁悅的確長成了期盼中優秀獨立的模樣,可是在父母眼裏,女兒達成了這個目標,下一階段必須緊隨其後,那就是找一個優秀的男人結婚。

梁悅再怎麽不情願,那終究是她的媽媽,和許戚在一起的那段時間,他們曾短暫地分開過。梁悅在她母親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壓迫下相親了無數個對象,毫不意外都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