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第2/3頁)

可事實又由不得他不信。

他現在依然不想讓儲欽白知道真相,已經不單單是因為,這是件不可思議的事情。恰恰是因為,儲欽白在其中摻雜了情感。

因為情感,所有想要知道,想要了解。

可是當他知道自己探究的,只是一個在過去用盡了全部力氣,早已千瘡百孔,甚至都不屬於這裏的靈魂。

是驚嚇還是失望,又或者是因為喜歡,而產生的同情和可憐。周聲認為,過去和現在的自己都不需要這樣額外的關注。

而儲欽白最終得到的,也只會是無盡的情緒負累。

所以,他剛剛說了,真相往往和自以為的事實是大相徑庭的。

結果,儲欽白完全不按常理出牌,開口就說:“你既然相信神佛,就該相信萬物自然規律,你遇上我,說不定就是你此生宿命。”

秦家的祠堂裏。

牌位前的火燭影影綽綽。

周聲站在那裏,聽見有人說,遇上我,說不定就是你此生的宿命。

周聲有那麽一瞬間的沖動,不如直接告訴他好了。

他經歷不少,甚至都已經和他扯起神佛和自然規律了,聽說這種事很可能頂多說一句,“原來你來自1945,來歷挺特別啊。”

周聲最終想了想,算了。

儲欽白就應該像電影裏的常征一樣,用三個月的時間淺顯體味一下就好。

歷史在心裏,不是為了去反復提醒,去重蹈覆轍。

那些真實影像和過去。

只需要該經歷的人去經歷,該銘記的人一生記得。

周聲看了他一會兒,就笑了。

以一個歷經很久真正的過去的人的身份,面對著後世的儲欽白,像稱呼少年一樣稱呼他:“小白。”

儲欽白以一個成年姿態就站在他面前,皺眉看著他。

周聲說:“一直站在光裏吧,以後也只要一直站在光裏就好。”

哪怕成長經歷不見得順利,原身家庭的陰暗始終在滋生,哪怕周圍熱鬧喧嘩之下,有著無盡的無人角落,依然生長著罪惡和醜陋。

但他已經走了很遠了,從少年到青年,是前人欣賞,後輩追趕的娛樂圈影帝儲哥。

他適合站在巔峰。

而不是去追逐一道影子,和一個時不時還會被舊夢驚醒的人,去背負不屬於這個社會,不屬於這裏任何一個人的記憶和那些痛苦。

那不屬於耀眼的人。

只單獨屬於周聲。

儲欽白眼底一寸寸凝結。

他在周聲的話裏聽出了沒有明說的那個意思。

他說真相和預想不同,只差沒有承認他確實不是原來的周聲了。

這種變相承認後,卻是另一種將他推遠的前兆。

他叫他小白,眼神裏有虔誠和真心。

但儲欽白從來沒有如此地心驚過。

他用了神佛為突破點,心裏其實並沒有底,就像他自己說的,是因為他找不到其余可以解釋的方法。

明明就是周聲的身體,裏面卻換了一個人。

不是失憶,不是改變。

是真真切切換了一個靈魂。

這個靈魂是誰?叫什麽名字,多少歲,來自哪裏?都是迷。

周聲試圖用這種心照不宣的方式,告訴他,就到這裏就好了,儲欽白,到此為止吧。

可怎麽能就到此為止。

燭光裏,儲欽白看著眼前烏黑明亮的眉眼,想著他第一次來東湖的樣子,那個時候,他其實就已經不是他了吧?

周聲第一次肯露出一點信息。

儲欽白怕把人嚇跑一樣,內心再驚濤駭浪,臉上卻是一派平靜。

暖光柔和了眼底深沉到看不見底的情緒,只剩下面對周聲時,那片如常的目光。他甚至做到了上前兩步,把人攏在懷裏。

也破開了周聲身邊那片濃重情緒。

開口用很平常輕松的語調說:“你剛剛叫我什麽?當著這麽多長輩的面這麽叫,你把我面子放哪兒?”

周聲成功被他帶偏。

想要退開的同時,問:“怎麽?沒人這麽叫過你?”

儲欽白沒放人,“也就第一部 電影剛出來的時候吧,那時候年輕,粉絲裏有不少自稱媽粉和事業粉的,這麽叫過。後來就沒了。我一直覺得這稱呼很像在叫寵物貓或者寵物狗。”

周聲頂多當了一回前輩,吐槽:“我可沒這樣想。”

儲欽白提了一下他的腰,用氣聲耳語,“是啊,周先生像在叫戀人。”

周聲不止是被他的動作驚住,也是因為他這話。窘的同時,不忘猛地退開,“祠堂重地,你少滿嘴胡說八道。”

儲欽白舉手失笑:“我可不知道你忌諱這個。”

“修煉一下你的誠心,免得老祖宗大晚上入夢,罵你不孝子。”

周聲罵完了人,撿起掉落在地上的外套。

抖了抖,搭在胳膊上,幹脆轉身出去了。不能否認那背影,到底有沒有是覺得褻瀆了前輩之後落荒而逃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