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第2/4頁)

悔不當初,“算我有眼不識泰山,我刻薄,不知民國先生好。”

周聲扯著他腰間的衣服拉近,擡眼,輕聲:“這位生於新時代,長在紅旗下的儲先生,你也很好。”

“我好嗎?”儲欽白問。

周聲點點頭:“為什麽不?責任與聲望並存,你並沒有出過差錯。”

周聲始終記得臨順縣洪水那次,那一卡車一卡車的捐獻物資。

那是周聲對現代這個行業和圈子其中一部分淺層的認知,他還知道他每年有大筆的錢投進了他母親留下的慈善機構。他姓儲,卻得教養於秦家,有一個滿腹詩書的外公,和善大氣的外祖母。年少時桀驁,即便有個不堪的父親,骨子裏除了狠絕涼薄,卻也有意想不到的刻骨溫柔,執著和耐心。

他不僅僅是娛樂圈偶像影帝儲哥。

他也是那個雨夜撐傘,在英國街頭擁抱,把過去毫不求情撕開,卻又不忘給他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家的儲欽白。

儲欽白看了他一會兒,摟著人,調轉了一下位置。

自己靠著墻,捏他手指,轉了個話題問:“怎麽出來了?”

周聲看了看還熱鬧的采訪區,說:“就覺得是兩個人的事,把你一個人丟給媒體,這事兒好像不太地道。”

儲欽白低笑出聲,“這是我的工作。”

“嗯,看出來了,應付自如。”

儲欽白湊近了些許,鼻尖幾乎挨著周聲的鼻尖,“電影不會放完整,差不多只有半個小時,答應我不可以哭。”

周聲眨眨眼,意外,“你為什麽會覺得我會哭?”

“怕你觸景生情。”儲欽白說出了其實最不想讓他來的一個理由,“而且範仲青的戲份加得比原始劇本重,怕你想你小舅舅了。”

周聲原本沒有這樣想過。

但是眼下卻差點溺斃在儲欽白的聲音和那種意思裏。

他都不知道,他原來顧慮這麽多。

周聲上前一步,下巴磕在儲欽白肩頭。

儲欽白愣了一下,擡手摸摸他後背,“周先生,我是在給你打預防針,可不是想現在就惹你難受。”

“沒有難受。”周聲抱著他的腰,側頭蹭了蹭他脖頸:“我分得清現實和虛幻。就像我最初和楊導說過的那樣,有了電影這樣的形式,才有重現熒幕的舊人,可演員是演員,仲青是仲青,《浮生夢》復制不了小舅舅的人生,你忘了嗎?這也是你的作品,角色常征,演員名叫儲欽白。”

儲欽白放在他後背的手一頓。

“真這樣想?”

“當然。”周聲說:“為什麽不覺得我是因為你來參加的首映禮?這是你的榮耀時刻,儲哥。”

那天的觀影環節。

周聲坐在前排,看完了三十分鐘的電影。

故事停留在高|潮部分,常征前後兩種人生切換的節點。

鏡頭裏的儲欽白絲毫看不出此刻坐在自己身邊,翹著腿,雙手放在膝側的矜貴大影帝模樣。

他是落魄的,頹喪的。

大煙掏空了他的身體,掏掏口袋摸不出一個鋼镚。

所謂人劇分離,在儲欽白這個粉絲口中演誰都深入人心的人身上,周聲看盡了極致。演員二字,真的是很適合他。

而扮演仲青的演員。

三十分鐘看不出來多少內容,演得很好,代入劇情感也很強。

但周聲其實沒有多少感觸,大概是儲欽白提前預防起了一定效果,而他自己又很清醒,完全不會把角色和自己印象中的小舅舅聯系起來。

周圍有關這個角色的反應都很好。

確實也出彩。

金城小範爺,這個人曾真實存在,無論是因為電影去好奇去深究,不管是有一個人記得還是一百個人記得,周聲就覺得達到了意義。

首映禮結束出來。

天再次下起了小雨。

看著路燈下飄下的雨霧,手在口袋裏摸到了那張小小舊照片。周聲想,細雨如舊,小舅舅的一生活盡了肆意灑脫。他始終相信,他那樣的性子,不管是去到遠方,還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一定都和自己愛的人在一起,那一生,都不會覺得留下過遺憾。

身後有大衣披上來。

儲欽白提了提肩頭的衣服,“想什麽?”

“在想。”周聲看著傘沿,“這雨會不會飄進來。”

儲欽白攬了肩,告訴他:“不會。”

周聲揚了揚嘴角。

心想,小舅舅,如你所寫的那樣,我竟然真的遇上了這樣一個人。

周聲原本以為,首映禮結束就是結束了。

殊不知這事兒還有點後續。

因為當天被拍了。

恰好就是在通道口和儲欽白站在一起的時候。

那張照片在網絡上瘋傳。

並不寬闊的通道口,光線從另一邊朦朧傾斜而出,儲欽白靠著墻站在稍暗的那一邊,而周聲影影綽綽側迎著光,閉著眼睛,任由儲欽白彎腰貼著鼻尖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