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

當年的陳鶴征有多耀眼,沒人比溫鯉更清楚。

黑色的眉眼總壓著戾氣,英俊桀驁,反骨鮮明。他不愛說話,也不常笑,但是,一記眼神就能讓女孩子心跳悸動。

大學的時候,溫鯉在桐桉舞蹈學院讀書,陳鶴征則是隔壁桐大的風雲人物。

他有一輛川崎H2,通身冰冷的機械感,猶如貼地飛行的猛獸。

他第一次出現在舞蹈學院女生宿舍樓下時,身邊就停著那輛川崎。

高瘦的身形挺拔傲岸,腿很長,脖頸處細長的鎖骨鏈沁著冷質的光,下顎弧線利落分明,瞳仁如墨黑的夜,鋒利而震懾。

氣質極冷,偏生五官好看得驚人。

摘下頭盔的刹那,整棟樓都沸騰了。

女孩子們站在宿舍樓的窗邊向下張望,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陳鶴征?隔壁桐大金融系的陳鶴征!我的天,真的是他!”

“來找誰的呀?我從沒見過他交女朋友!”

“溫鯉?誰是溫鯉?”

“今年的新生,古典舞專業的,挺漂亮一小姑娘。”

“能有多漂亮?桐大法學院公認的那位院花,聽說過沒?夠漂亮吧,倒追陳鶴征倆月,愣是沒追上……”

……

*

衛生間裏,溫鯉站在洗手台前,雙手撐在光潔的台面上,遲遲未動。

她好像失掉了全身的力氣,只剩胸口荏苒的酸提醒她,那些已經是五年前的舊事。

都過去了。

她再不能驕縱地告訴那些人,陳鶴征是我的,他愛我,只愛我。

溫鯉在衛生間停留的時間略長,回去時,長沙發前的茶幾上已經堆滿了酒。

人多,氣味混雜,煙味酒味脂粉味,聞起來很不舒服,她走到葉清時身邊低聲說要先回去,明天一早團裏有活動。

葉清時被敬了幾杯酒,聽見這話明顯有些不高興,冷笑著說:“溫鯉,你可真能掃興。”

周圍的人見葉清時撂了臉,都有些緊張,溫鯉已經拿起手包,頭都不回地進了電梯。

走到一樓大廳,才發現外頭正下雨,溫鯉身上只有一條吊帶裙,肩膀手臂都露在外頭,風一吹,涼得透骨。

她站在旋轉門前發了會呆,低頭打開手包,準備用手機叫個車。

手包很小,裝不了多少東西,翻動間一支細管唇釉掉出來。大理石地面光滑如鏡,唇釉一路向前滾動,溫鯉邁步追過去。

外面風雨愈發急促,雷聲撕破雲層,沉悶落下。

滾動的唇釉被什麽東西擋住,停了下來。

於此同時,溫鯉低垂的視線裏出現一雙皮鞋,黑色的,款式看上去是某個大牌的季節限定,價格不菲。

接著,是修長的手。

皮膚冷白,骨節分明,腕間一塊銀表,處處都透著幹凈凜冽的氣息。

掉落的唇釉被鞋尖擋住,然後,被那雙漂亮的手撿起,攥入掌心。

溫鯉像是預感到什麽,呼吸不由變輕,她緩慢擡頭,目光一路向上蔓延——

黑衣黑發的年輕男人,腿很長,輪廓偏硬,站在一行西裝革履的人中間,眾星捧月似的。

雨天昏暗,浮沉不清的光感加深了他的輪廓,本就英俊至極的人,歷經幾年歲月洗禮,更顯倨傲,氣場強大得幾乎帶了侵略性,割裂空間與時光,撲向她。

溫鯉幾乎喘不過氣,她試圖叫出某個名字:“陳——”

“鶴征!”

一道男聲橫插進來。

葉清時從電梯的方向快步走來,很親密地站在溫鯉身邊,和對面的男人客套寒暄:“好久不見啊鶴征,什麽時候回來的?”

陳鶴征掃了葉清時一眼,似乎對這個男人的存在與寒暄毫無興趣。

他垂眸,盯著溫鯉看了半晌,然後伸手到她面前,語調平平地說:“你掉了東西。”

他的手指長而清瘦,此刻握成拳,撿到的東西藏在手心裏,外人看不見到底是什麽。

葉清時挑了下眉,故意說:“什麽東西這麽寶貝,還要麻煩陳先生特意還回來?”

雨太大,連空氣都是濕潤的,溫鯉覺得呼吸凝滯,她清了下喉嚨,勉強解釋:“是一支……”

話沒說完,陳鶴征打斷她,“你是他手裏的木偶嗎?做的每一件事都要向他報備解釋?”

不加掩飾的嘲諷,溫鯉驟然擡頭,難以置信地看過去。

氣氛有些僵持,葉清時雖然不清楚溫鯉和陳鶴征是什麽關系,但是,他非常不喜歡兩人之間那種糾纏不清的感覺。

於是,葉清時也伸手過去,淺笑著說:“鯉鯉膽子小,陳先生又名聲在外,大概是把她嚇住了,東西遞到眼前都不敢接。不如先給我吧,我替她收下,也替她道聲謝。”

“我聽說葉先生是颶風衛視首屈一指的主持人,語言精妙,風格銳利,獨樹一幟,鏡頭下控場播報還不夠過癮,”陳鶴征避開葉清時的手,語氣冷淡,“生活裏也要處處替人發言嗎?知不知道什麽叫物歸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