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那夜, 桐桉迎來入冬後的第一場雪,真正的雪,不是濕漉漉地夾著雨。

無風, 大雪, 紛紛揚揚,昏沉的天光之下,世界仿佛落滿愛意。

有人仰頭,看到了一場雪;有人目光癡迷, 看到是一段舞。

溫鯉一曲舞蹈結束, 心跳在顫,胸口處有明顯的起伏。不等看客的掌聲響起,也不等她呼吸恢復順暢, 有人握住她的下巴, 迫使她擡頭,然後有吻,重重落下。

她的唇被熾熱地磨著,她的心跳也是。身上的某一處皮膚,說不清哪裏,有些發燙,熱熱的, 讓溫鯉的臉頰和眼尾都變紅。

眾目睽睽, 她被吻住, 很欲的一個吻, 又深又濃。

一切發生得太快, 也太過突然, 溫鯉無措地睜大眼睛, 連睫毛都綴著慌張。那人吻入她唇齒的一瞬, 溫鯉隱隱嗅到一陣清冽的氣息,像雪,像薄荷,清冷著,也溫柔著。

溫鯉掌心抵在他胸口,稍稍拉開些距離,很輕地叫他:“陳鶴征?”

舞池外,許多人在看,他好像並不介意,指腹捏住溫鯉的下顎,重新又吻她。這一次,他要她張嘴,進得更深,幾乎吞沒。

陷入怔愣的人群,終於反應過來,不知誰帶頭,用手指吹出一聲尖銳的哨音,喧鬧聲再度揚起。

樂隊也妙,揣度氣氛奏了一首《Wine Women and Song》,經典圓舞曲,愛跳舞的賓客帶著舞伴重新回到舞池。

裙裾旋轉,溫鯉和陳鶴征在舞池的中央,被翩翩起舞的人影包圍著。

浪漫又熱烈的夜,窗外的雪與室內璀璨的光,構成這沸騰的人間。

溫鯉的腦袋幾乎一片空白,身體也軟,力氣都不曉得去了哪裏。

吻了好一會兒,才等到片刻停息,她的呼吸全亂了,眸子裏水霧氤氳,細軟的手指下意識地抓住陳鶴征腰側的衣服。

陳鶴征垂著眸看她,他呼吸還算穩,但唇上一片殷紅,微微濕潤,稍有經驗的人,一看就知道他做過什麽。

溫鯉不太敢看他,卻又忍不住看他,一雙眼睛漂亮得難以形容,很輕地問:“你為什麽要親我啊?”

還親得好重,她幾乎招架不住。

水晶吊燈在陳鶴征身上落下一層淺淺的金,愈發顯得面容清雋,他喉結微滾,低聲說:“想讓你知道,我沒有誤會。”

溫鯉不太明白,仰頭看他。

陳鶴征順勢低頭,用自己的額頭抵了抵她的,說:“我不信江應霖,我信你。”

溫鯉心跳微顫,酸澀的滋味再度冒頭,她眨一下眼睛,睫毛上落了光和霧,有點濕潤,小聲說:“我能抱你一下嗎?”

他一過來就親她,她都沒有好好抱過他,抱一下她喜歡的人。

陳鶴征沒說話,單手勾著溫鯉的腰,讓她整個人都落進他懷裏。

她身上薄薄的一條小裙子,根本擋不住他手心裏的溫度,溫鯉只覺腰上一燙,連呼吸都熱起來,讓她既心動,又不知所措,下意識地說:“原來,夢想成真的感覺這麽好啊。”

從小到大,她一直懂事,或者說,不得不懂事,很少開口要東西,也沒有什麽特別想要的東西。

唯獨陳鶴征,她是真的心動,也是真的特別想要。

陳鶴征摸一下溫鯉的頭發,指尖穿過順直的發絲,碰到她的耳朵,低聲說:“這裏太吵了,我帶你去個安靜的地方吧。”

溫鯉似乎想歪了,吞咽一記,喃喃:“安靜的……地方?”

陳鶴征拍一下她的腦袋,“找個安靜的地方,能看雪,也能讓你繼續抱我。”

溫鯉這時才想起來害羞,又忍不住偷笑,笑得很軟,眸底的光芒,燦燦明亮。

說完那一句,陳鶴征握起溫鯉的手,帶她朝樓梯的方向走過去。整個船艙,只開放一樓的宴會廳,二樓的數間客房,都是主人的私人區域。

臨近樓梯時,陳鶴征的腳步忽然一頓,他對溫鯉說:“你等我一下。”

他回身,邊走邊解衣袖處的紐扣,連手表都摘下來,交給立在一側的服務生。做完這些,他剛好到了江應霖面前。

在場的所有人,都目睹了陳鶴征吻溫鯉,江應霖也不例外。那畫面,刺得他眼珠發疼,下意識地端了杯酒,一飲而盡,然後,又是一杯,幾杯過後,已經是滿身的醉意。

有人停在他面前,江應霖擡眼瞥一下,冷笑著說:“陳少,還有指教?”

“指教算不上,”陳鶴征語氣很淡,“只是有兩句話想提醒你——第一,說話的時候手別指人,不禮貌,也沒家教。”

江應霖嗤地一聲,朝服務生要了一杯新的酒水,握在手裏晃了晃,“是啊,放眼整個桐桉,誰不知道陳少是最有家教的。”

整個桐桉也都知道,陳鶴征很小的時候父母就沒了,死於空難,他根本就沒有機會感受父母的言傳身教。

陳鶴征並不把那點挑釁放在眼裏,繼續說:“第二,隨意汙蔑他人,破人臟水,尤其是用一些不幹不凈的東西,汙蔑一個女孩子,是很下作的行為,以後別這麽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