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Live house的舞台上, 有女歌手在唱歌,聲音透過層層遮擋,傳到後台, 又空靈又縹緲, 好像揉碎在波濤裏的白色月光。

後台面積不大,東西放得雜亂,五六個年輕男生,舉著罐裝啤酒互相碰杯, 陳鶴征走進去, 他們都跟他打招呼,語氣很熟絡。

陳鶴征接過溫鯉脫下來的外套,掛在架子上, 互相介紹:“這是溫鯉, 我朋友。”又指了下那些年輕男生,“貝斯、鼓手和鍵盤,穿毛衣那個是場地老板。”

不等溫鯉反應過來,老板已經開了罐啤酒,要塞給她。

陳鶴征伸手推開,“她年紀小,不喝酒, 有果汁嗎?”

鼓手一身潮牌, 圖案誇張, 大喇喇地插話, “管這麽寬, 小姑娘會有壓力的。”

“我沒有, ”溫鯉立即說, “我喜歡他管我。”

她接話接得太快, 鼓手都愣了,頓了片刻,才想起來要笑。

老板又拿了瓶果汁,居然還是熱的,溫鯉握著瓶子,邊暖手,邊思考:“貝斯、鼓手、鍵盤——你們是樂隊吧?主唱呢?還有吉他?”

一群人聽到這話,不知怎麽回事,哄地一聲笑起來。

溫鯉搞不懂笑點在哪裏,她眨了下眼睛,神色茫然得可愛。

老板指她身後,“喏,你的主唱兼吉他手。”

說話的功夫,陳鶴征已經脫掉襯衫,換上純黑的T恤和牛仔長褲,胸前垂著吉他撥片做的吊墜,金屬在夜色下顯得尤為冷厲。

陳鶴征一手拎著吉他,一手在溫鯉頭發上摸了下,“今天唱歌給你聽。”

樂隊的成員上台時都帶著面具,安了發光條的那種半臉面具,賽博朋克風,很酷。

雖然看不清臉,暗調的光線又掩住了他們的身形,台下依舊尖叫不斷,鋪天蓋地。僅能容納兩三百人的小場子,硬是鬧出了萬人體育館的氣勢。

溫鯉被陳鶴征安排在最適合觀看舞台的位置,她聽見很多人都在叫喊著同一個名字——

“Mask!”

Mask樂隊。

音樂響起,是一首節奏很快的歌,頻閃燈閃出暗調的紅色光線。

心跳抑制不住地加速,溫鯉仰頭,眼神亮晶晶的,去看站在舞台最中間的那個人。

她看著他,也只看他,聽見他唱——

占據我,捕獲我

你是天使是惡魔

……

希望這感情

帶給你的是快樂

……

這些歌,溫鯉從未在別處聽過,應該和那首《歷歷》一樣,都是陳鶴征的原創。

做樂隊,唱自己寫的歌,陳鶴征一貫自由至極,也才華橫溢。他的傲骨是由能力撐起來的,所以,他無畏無懼,不受束縛,也不可困囿。

溫鯉覺得心口很熱,心跳也躁得厲害。

這就是她喜歡的那個人,多好啊,那麽厲害。他值得她心動,也配得上她的念念不忘。

場地的老板站在溫鯉身邊,和她一起看著舞台,忽然問:“陳鶴征在追你吧?”

溫鯉愣了愣,解釋說:“是我追他的,不是他追我。”

老板做了個很誇張的驚訝的表情,笑著說:“他第一次帶女孩子來這邊——希望這感情,帶給你的是快樂——這麽露骨的歌詞,擺明了是唱給情人聽的。”

陳鶴征一首唱完,也不說話,直接切換到下一首,手指按壓吉他的琴弦,一串華麗的節奏。

周圍很鬧,也很熱,溫鯉感覺到手心有濕潤的汗。

當陳鶴征唱到“愛是種奇跡,救我也救你”的時候,忽然放下吉他,走到舞台邊沿,走到溫鯉面前。

所有人都看見,他修長的身形彎下來,對著溫鯉單膝著地。

那一瞬間,台下的尖叫險些掀翻屋頂。

溫鯉徹底愣住。

朋克風格的半臉面具,在她眼前,她擡起手就能碰到的地方,當成吊墜的吉他撥片,懸在半空,輕輕搖蕩。

溫鯉覺得耳邊好似設了靜音,聽不見音樂,也聽不見那些歡呼,只剩劇烈的心跳聲,撲通,撲通,一下一下,那麽清晰。

快得要窒息了,也亂得要窒息。

老板目睹這場景,笑了聲,咬著食指關節,故意吹出尖銳的哨音。

陳鶴征在那聲哨音裏,伸手過來,拿走了溫鯉一直握在手中的那瓶果汁,拿到自己手裏,然後仰頭喝下。

喉結滑動出鮮明的弧度,暗色紅光遍布全場。

鼓點、貝斯、尖叫和歡呼。

整個世界跌宕又狂亂。

溫鯉在台下,顧不得其他,也看不見其他,眼睛裏只剩陳鶴征一個人。

大半瓶果汁叫他一口氣喝光,空瓶子隨手放在旁邊。

“好甜,”他對著麥克風說,“有一股巧克力的味道。”

氣氛愈發熱烈,溫鯉臉紅得要爆炸——

他們都不知道,她今晚塗的那支口紅,是巧克力的味道。

老板嘖了聲,說:“小妹妹,看這情形,你也不用追了,陳鶴征這個人是你的,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