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付爾蝶當著這麽多人的面並沒有過多回應,而是熟門熟路地去了人事處辦理接人的登記手續,留下雙人的接人費用。

“一個是我表弟的,一個是這個偷東西並毆打我表弟的人的。就當他被我接走了。”付爾蝶冷酷道。

人事處的人不清楚具體的情況,看向旁邊陪同的水泥廠負責人。

負責人說了大致經過,沒有提到追究殺人的責任,於是這次的接人手續很順利地辦了下來。

等表弟收拾好東西,恍恍惚惚坐上頭頂箱車的電動車,他才終於慢慢回過神來。

自己真的離開D市基地了。

不用再做辛苦的工作,不用再藏糧食並想著那些糟心事兒,也不用忍受每天無法洗澡的生活。

他剛才在箱車裏,已經把自己從上到下搓過一遍,不僅如此,身上大大小小的傷也全好了,比基地裏治療異能者給予的治療效果好太多!

“姐,你真厲害!”

他的興奮勁兒還沒過,圍著付爾蝶說個不停。

等車開了一個小時,他口水說幹了,這才消停下去,靠在椅背雙眼無神地看著窗外。

如果是一個月前的他,得知表姐明明有異能、也有能力把他接出去,卻故意把他留下,肯定很不高興。

可是現在,經歷過沒有老媽和外婆的一個月之後,他覺得自己隱隱明白了一些事。

首先就是,兄弟這種東西真的把他惡心到了。

他一開始把食物藏起來後,偷偷告訴了小馮,就想著兩個人關系好,悄悄吃一些填一下肚子就行。

結果就一周,自己的食物就不見了。

他當時就猜測是小馮做的,可是沒有證據,也不敢聲張,害怕聲張之後自己以後就再也沒有偷偷吃表姐送來的食物的機會了。

如果不是春節這一次食物再次被偷,他覺得以自己現在的狀況再不爭口氣就愧對這麽多糧食,抱著誰都別想好過的心態鬧開了。

被兄弟背刺的事情,惡心了他一個月。而旁邊的這些一起住一起幹活的老鄉的態度,也成了另一個讓他反感的東西。

以前,和老鄉或者說“同事”打交道,都是外婆和老媽的事。

老媽經常招呼他、管著他,讓他要學會有戒心、把事情藏心裏。他不怎麽在意,覺得老媽想多了,過分謹慎,周圍都是認識的人,怎麽可能那麽壞呢?

直到短短時間,他隨身攜帶的、自認為沒什麽好偷的東西,竟然都被偷了,他才意識到現實的殘酷性。

以及生活瑣碎物品丟失的煩人程度。

——他丟了很多自己之前根本完全不在意、也覺得不可能有人偷的東西,比如自己鞋子的鞋帶,枕頭的枕芯,成了空空的一片,破破舊舊的爛得沒法穿的襖子,等等等等,瑣碎破爛到匪夷所思的東西。

不知道這些東西被偷去做了什麽,總之就是不見了。

他一開始特別不敢置信,破口大罵說這些人不顧同鄉情誼連都不要了,同時也強調自己的表姐夫是異能者,讓這些人不要太過分。

結果明面上,確實沒有人和他起沖突,暗地裏丟東西的情況卻更嚴重了,連他找負責人要來的筆和紙都不見了,上面他學習水泥廠各種東西所留下的筆記也一起沒了。

到這個時候,曹元白才終於意識到以前外婆和老媽都在明裏暗裏做了些什麽。

那些在他看來特別沒有必要的忍讓、警戒、息事寧人、和不喜歡的人談交情……這一切的行為處世態度背後,都是為了維持這雖然很糟糕但依舊能保持基本生活節奏的環境。

現在,她們走了。他直面了這些惡意和彎彎繞,甚至很多次聽到人說風涼話,指桑罵槐地說誰誰誰靠男人上位,把全家人都拉上去了,但是又把不討喜的弟弟留下了雲雲,讓人一聽就知道說的是曹元白和他表姐,可偏偏曹元白一發火,這些人又陰陽怪氣地說:“沒說你,幹啥對號入座?”

原來所有的平和的人際關系都是假象,虛偽、惡劣、為了一點小的蠅頭小利各種算計背後說人壞話才是常態。

想清楚這些,同時也把水泥廠運轉的每一道工序都走過一遍學過一遍之後,他也不再忍了。

這一次和小馮起沖突,是他火氣上頭的爆發,但是也是自我評估,覺得等下一次表姐來找他的時候,他可以帶著自己學的技術坦坦蕩蕩地去投奔了,不用再管怎麽把這裏的關系搞得一團糟,就是想把遮羞布全部揭開大肆發火,一邊打所謂的好兄弟,一邊把那些沒品的偷東西說小話的一起罵了。

他鬧了起來。

火氣確實出了一半,但是他沒想到小馮一開始比他弱,在偷吃了表姐給他的糧食後,竟然比他要強壯了。於是預想中自己暴打馮賤人出氣的場景,變成了自己被馮賤人毆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