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第2/3頁)

這話十分不客氣,若繼續反駁,似乎在說宮中的丹青大師什麽都不懂。

羿弘闊皺眉,他當初只想著將這幅畫完成好交上來,可怎麽也沒想到會遇到這方面的刁難。他用更恭敬的語氣回話:“回公主的話,這幅畫確實是我們師徒二人所畫,大多是我所畫,收尾階段由小徒來做。因不想擔上找學生當替筆的罵名,遂署名了兩個人。這……實在沒有必要欺騙公主、欺騙太後。”

羿弘闊也想不明白靜萍公主為什麽會這麽以為,這麽做對他與寒酥有什麽好處?

“沒有必要嗎?”靜萍公主高高在上地睥著寒酥,“要是有人想出名,借著這個機會顯顯眼呢?宮裏正要找女先生,這個時機實在是讓人容易多想。”

寒酥聽到這裏,蹙眉的眉心皺得更緊。原來宮裏正要找女先生,靜萍公主以為她在想給太後的山河圖上蹭了個名?

靜萍公主朝寒酥擡了擡下巴,道:“你說!”

寒酥恭敬回話:“這幅山河圖確實是師父主筆,民女在收尾階段略添顏色。不敢欺瞞亦不敢蹭功。”

一直沒說話的封三爺突然往前走了一步,他笑著說:“這幅畫是我們赫延王府獻給太後的壽禮。公主此番說辭豈不是說我們赫延王府欺君?”

靜萍公主愣了一下,下意識地朝著座位比她還高的赫延王望了一眼。

不少人都悄悄將目光移到了封岌身上。

靜鳴公主有一點急,悄悄拽一拽姐姐的袖子。她知道姐姐是好意給她出氣,她又有被姐姐撐腰的幸福感,又覺得這樣不太好。

封岌面無表情,慢悠悠地轉著指上的墨綠扳指。

封三爺直接向封岌開口:“二哥,我記得羿弘闊老先生的這幅畫是在你院子裏完成的。你應該很清楚這幅畫到底是一個人還是兩個人畫成的。”

聽封三爺此言,靜鳴公主心裏更急,靜萍公主也愣了一下,隱約有闖禍的不好預感。

封岌緩慢轉著扳指的動作微頓,他沒什麽表情,隨口道:“不太清楚。”

封三爺被自己兄長噎住了,不由一愣。

寒酥這才自進了昌蕤園後第一次擡眼看向封岌。

靜萍公主驚訝之後,嘴角重新飄上傲慢的笑容,美滋滋道:“赫延王是大忙人,怎麽會盯著一幅畫是誰畫的?還是赫延王府送上來的畫,必要被人觀瞻,有人想借機蹭名氣可太容易了。”

寒酥蹙眉將落在封岌身上的目光收回來,她端正地跪下,朗聲道:“民女不敢欺瞞聖上與太後。”

羿弘闊亦跪地表態。

唯封三爺站在那裏,朝著封岌的方向瞪眼。

世子晏景予笑著開口:“寒氏確實年輕,不像能繪出如此作品的年紀。不過人不可貌相,也不能憑年紀否決一個人。如果她當真是畫神再世呢?想知道她是不是借著她師父的話蹭名氣還不容易?讓她再畫一幅就是!”

聖上初時不明白這是鬧的哪一出,皇貴妃附耳與他說了幾句,他才恍然這是給靜萍在給靜鳴打不平。他對這些小事不甚在意,卻對靜萍對妹妹的真心愛護點了點頭。

他道:“既如此,畫一幅也無妨。也不用重新畫那幅山河圖。就畫今日壽宴之景。”

羿弘闊擔憂地看了寒酥一眼。

寒酥俯首:“民女領命。”

大太監吩咐一聲,立刻有宮人在舞台一旁擡了長案和筆墨等作畫之器。

寒酥步履從容款步走過去,拿起畫筆。

繪畫不是一時片刻立刻就能完成。皇貴妃非常體貼地說只要寒酥在壽宴結束前畫完就行。

經過這樣的一個小插曲,宴會繼續。一場又一場精美表演陸續登台。為了今日獻藝,每一個人都起早貪黑地練習了許久。宴桌上的皇親國戚和朝中重臣,一邊吃酒談笑一邊欣賞著舞台之上的表演。

可是時間久了,本是欣賞舞台表演的眼睛,總是不由自由朝一旁的寒酥落去。

寒酥總是一襲白衣,因今日是太後壽辰,她不好穿白衣,換了一身素雅的淺綠,以文竹為繡。

不是時興的艷麗衣裙,亦無珠寶首飾相墜,一支竹節簪戴在雲鬢,青絲如瀑墜在身後。她身量纖薄,卻立得筆直。端莊淑雅之余,又有著另一種不沾紅塵的氣質。

不管身邊的舞台之上正在表演的是曼妙的舞姿,還是熱鬧的雜耍,又或者莊重的戲曲,皆不能影響她,她專心地描繪。

一陣風吹來,吹動寒酥身上的衣裙,廣袖飄出幾許仙渺。遮容的面紗被吹拂地緊貼面靨,勾勒著完美的骨相輪廓。

舞台之上的曼妙西域舞突然就沒了吸引力,所有的目光都隨著寒酥面紗的輕拂而動,想要窺視面紗下的容貌。

寒酥渾然不覺,她孑然而立,專心作畫。

她自己卻早已入了畫,成了畫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