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第2/3頁)

嘉佑帝頓時豁然開朗。

不知道什麽時候起,他似乎漸漸就被這虛妄的名聲綁架起來了。

從前他明明不是這樣,為了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他什麽都可以做。

他在皇子們之中受盡欺壓卻依舊可以笑臉相對,他想盡辦法贏得容皇後的心,讓容家將嫡女嫁給他,又對那些當權的家族多番忍讓,何曾像如今一樣耽於虛名。

最後從結果來看,那些人當時再風光,再清高,名聲再好聽又如何,通通成了他腳下的白骨,而他卻成了大權獨攬的帝王。

如今也是一樣。

他完全犯不著因為一些螻蟻的看法氣壞自己的身體。螻蟻們說得再義憤填膺,難道還敢造反嗎?

既然不敢造反,對他又有什麽影響呢。

至於李洵的功績再怎麽耀眼,總歸也是在他在位期間發生的,只要他將來能鏟除李洵,那在後世眼中,光復失地,攻陷了北戎王庭的,便可以是他這個皇帝。

他完全沒必要因為一時虛名,去與李洵爭這長短,對自己的身體造成更加嚴重的損傷。

經過柔妃這一勸,他是完全想通了,總算又收拾好了情緒,振作起來處理國事。

然而,兩人卻忘了,哪怕是螻蟻的力量,積累的多了,也是能啃斷參天大樹的。

對嘉佑帝不滿的不只是百姓,禁軍以及下層靠俸祿吃飯的普通官員皂吏等,對他的不滿也在發酵中。

這次簽訂和談條約,嘉佑帝幾乎掏空了國庫還有私庫,朝廷財政緊張,那麽官員和軍中,年末歲尾的福利獎金自然都是不可能再發的了。

底層官員本就出身一般,為著寒窗苦讀掏空了家底,最終好不容易才考上進士,侯缺又得一大筆打點,這才能當上官。

其中那些膽子大四處壓榨收刮百姓的且不說,一部分老老實實辦事,因為自己沒背景而不敢貪汙受賄的,或者本就在清水衙門的,可就只能指望著朝廷的俸祿賞賜過日子了。

朝廷發放的待遇,基本上是平日的月俸占一半,年末的賞賜占一半的。

原本臘月中下旬都在打仗和談,朝廷也騰不出手來給大家分發賞賜,所有人都以為,就算年末不發,等過完年總是要補發的吧。

誰知道,過完年來上值,左等右等都沒有發的意思,一問上頭,這才宣布去年的臘賜都不會發了。

這就等於全年收入直接少了一半,大家本就應酬多,日子過得不寬裕,過年都是借的錢,這一少了臘賜,便完全捉襟見肘起來。

私底下對嘉佑帝這皇帝的和談更是不滿。

和談的好處他們沒看到,未來幾年的收入恐怕都要大打折扣卻是真實存在的。

關鍵是,這和談的賠款明明都是可以避免的。

可偏偏嘉佑帝就連稍微多幾天都守不住,早早就跟戎族聯軍投了降。

上頭的人不靠俸祿賞賜生活,自然是無所謂的,可他們卻是遭了大罪,如何能不埋怨皇帝的無能。

當然,書生造反十年不成。這些文人官員,在此時的不滿其實不足以造成什麽實質性的影響。

真正會出大問題的,是在軍中。

從禁軍到邊關守軍乃至於廂軍,軍餉都是被層層克扣的。

年關歲末,邊軍那邊是憑守將的良心發賞賜,禁軍卻是有幾十文到一兩百文的物資或錢作為臘賜的。

雖然發到手裏的又要少一截,對禁軍士兵們來說卻是極大的慰藉。

可今年,上頭卻說因為國庫吃緊,這臘賜就不發了。還說連陛下和宮中的娘娘們都在縮減用度,全體禁軍也要節衣縮食,與朝廷一同共渡難關。

這頓時就讓剛經歷過一場生死戰鬥的禁軍士兵們情緒炸了。

對抗戎族聯軍的時候,禁軍裏頭犧牲負傷的那麽多,不給賞賜就算了,畢竟沒打勝仗,可如今卻是要連他們僅有的一點年關期盼都剝奪,讓家裏人連個高興點的年都過不了。

這擱誰身上能不生氣。

“去年沒錢不發臘賜,今年會不會連軍餉都開始削減?”

“你們想想東戎和西戎一共要走了多少錢,那可是兩千萬兩,咱們一兩年的國庫收入都未必有這麽多。今年明年都必然全國到處吃緊,軍費又是大頭,削減軍餉幾乎是必然。”

這樣的結論,稍微有點頭腦有點見識的人都能分析得出來。許多人便忍不住罵娘了:

“咱們當兵,腦袋拴在褲腰帶上給朝廷賣命,拿到手的錢竟是讓人連肚子都吃不飽!這還當個屁的兵!”

有人唉聲嘆氣勸道:

“沒辦法,誰叫咱們當初無路可走投了軍呢,如今後悔也沒用。而且全國上下,哪個當兵的不這麽苦,只能認命。”

卻有人立刻反駁:

“誰說都很苦的,你看人家慎郡王麾下的兵就一點都不苦。”

一有人提起慎郡王,眾人頓時越發地意難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