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⑥④

[to景光光:我又重新成為一名警察了哦!不用擔心, 松田君和研二都很照顧我,沒想到搜查課和爆處組離得這麽近, 可以串門啦。

而且我發現一件事,研二的人氣真的好高!你都想不到有多少女警察假裝經過只為了跟他打個招呼,超羨慕這中有社交牛逼症的人耶,不過我想,如果你還在,也一定會有不少人來找你,但是沒用,我會大聲對她們宣布, 這個膚白貌美的帥哥已經——名草有主了!]

***

“抱歉, 現在你暫時只能以這樣的面貌生活。”

鏡子裏的面容陌生,完全看不出來是誰。

“不過我想這樣的日子不會太久了, ”對方安慰, “等到組織覆滅的那一日,你就可以恢復正常生活了。”

卒年二十五的諸伏景光, 化名易容後重新回歸普通人的世界。

街頭喧嘩而熱鬧,他一個人平靜地走著, 沒有目的也沒有方向。風卷起地上的落葉,凍得人手涼颼颼的,商店裏剛好有賣栗子的, 於是就買了一份,剝開, 但並沒有吃。

他坐在了公共座椅上, 手心裏有栗子的余溫,忍不住笑起來,如果她現在在這裏, 大概會習慣把手塞進他手裏,整個人也會像年糕一樣貼過來,撕都撕不下來。但現在他的懷裏是空的,擡手只能擁抱到一陣冷風,因此心也荒蕪。

曾經為了臥底而廢棄的屬於“諸伏景光”的電話號碼,重新聯通,他收到了錯過的信息,那上面有很多條未讀通訊,一條條變成了“已讀”狀態。

[今天研二做飯。]

研二的手藝受教於他,不過他在這方面似乎天分一般,沒有零那麽好。

[一個人好孤單。]

他也一樣,哪怕是和零同時當的臥底,但他們明面上只能是陌生人,很長的一段時間裏,他都在獨自摸打滾爬,有時間的時候會做餅幹,放進兩個盤子裏,做成動物的形狀,因為記得她喜歡把圓圓的餅幹啃成兔子的樣子。

[稍稍猜到你的工作了……今天遠遠看到了你和一個身材很好的富婆在搭話,哼!你這個不想努力的壞男人!]

當然是因為任務需要,他突然想起了是哪一回的事——對方其實是個女-毒-梟,手底下的人命無數,他主動接了組織的任務,去接近對方,取得信任,最後黑吃黑地處理掉了這個女人。這樣的事還很多,哪怕那個時候她站在他面前,他也只能裝作不認識。

他笨拙地編輯信息,一條條回復,編輯好又刪除,刪完又重新編輯,有的時候會情不自禁地笑出聲,笑著笑著又集中不了精神看下去,眼前朦朧一片,他擡起手,做了一個不太明顯的擦拭動作。來回數次,最後還是點下新建郵件。

[我回來了。]

只是有那麽一點晚。

[不要怕孤單。]

我想去陪你的,但是可能會稍微遲一些。

[也沒有其他人。]

從來都只有你而已。

但她一無所知。

他終於可以做到曾經的承諾,可以將此後的人生付諸於陪伴,可他看不見她,也永遠無法觸碰。只要一閉上眼睛,腦海中就會出現她翻飛墜落的模樣,如同一只蝴蝶,於是他開始恐懼蝴蝶,因為它們從來不會停留在他的指尖。

他不敢去她的墓地,冷冰冰的石塊總會讓他更容易辨析出人和屍體的區別,曾經溫熱的身體已經永遠失去了溫度,他再也無法擁抱她,她的笑容定格成黑白,血液將她的衣服染成深色。

這成了他心裏面絕對不能觸碰的傷口,即便是曾經最英勇的潛伏者也無法忍受這中難熬的痛苦,就算想要忽略,想要忘記,但最終失敗了。那道傷口太刻骨,從未愈合,也永不愈合,只要碰一下就會鮮血淋漓。

晚上的時候窗外傳來人的浪潮聲,已經到了放煙花的季節,諸伏景光坐在床上往窗外看,人頭密密麻麻地聚集在一起,璀璨的煙花燃放到最高頂的時候就墜落了下去,化成無數的星雨,消失在天際。

他到目前依舊稱得上短暫的人生年華裏,曾出現過比這更漂亮的焰火,照亮了黎明前的黑暗,卻轉瞬即逝。這熟悉的景象讓他模模糊糊地回憶起曾經大費周折做的求婚計劃,清楚地記得她緋紅的臉。

但除此以外,什麽也沒有。

特殊部門已經消除掉了他曾經存在過的所有痕跡,連同那些記憶,那些照片他也親手燒掉了,什麽也沒有留下,連用來憑悼的東西也沒有。

僅有的屬於她的樣子,被鑲嵌在那方小小的石碑裏面。

他後來在那裏碰見過松田陣平,男人戴著墨鏡,渾身一副生人莫近的氣場,剛進警校的時候他也從不主動合群,但不是現在這樣。

他沒有說話,一拳砸了過去。

松田陣平並沒有躲,曾經對練過無數次,他認得出他,“就這樣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