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終篇·五

森崎踮著腳站在一個木箱上, 用丟鉛球的姿勢運了運氣,將戒指往通風管道裏扔得盡量遠。

“這樣就可以了嗎?”

他懷疑地看著那黑洞洞的深處。

自稱香椎的傷員看看他,十分虛弱地嘆了口氣。

“森崎警官……”香椎無力道, “可以了,不用再試了。”

他試圖讓這個過於一根筋的公安放心:“快漲潮了。”

他的言下之意是:晃動之下,戒指會順著管道往低一些的那頭去的。

香椎觀察了這個貨倉的構造。墻體做了專門的信號幹擾塗層,窗戶的位置是嵌套型的,從外面很難觀察到裏側。

原來是隱藏空間啊——怪不得風見偷偷跑了幾趟都沒搜出什麽。

森崎再三確認了戒指確實已經遠得無法勾回了, 才從箱子上爬下來。

“那, 現在我們就等著就好了嗎?”

香椎聽出了對方語氣裏的關切和擔憂。

“等吧。”

他覺得困倦。寒冷和疼痛倒變得麻木起來。他此刻只想合眼睡會兒保存體力。

“你…可以看看這些箱子裏的東西都是哪些。應該是一些違禁藥物。”

森崎好不容易解放了雙手, 也覺得活動活動能讓自己暖和。他依言挨個檢查起來。

他拈起一盒,看著上面的化學名詞,眉頭皺起。

“……喔, 還真是。您怎麽知道的?”

他怕香椎直接睡死過去,有些蹩腳地刻意引對方說話。

“我們查這批貨有段時間了, ”香椎慢吞吞地、聲音低啞地說道, “一直找不到具體的藏匿地點。”

他看了眼森崎, 嘴角露出一絲略帶得意的笑容:“伏特加把你帶走再返回的時候……車輪上, 沾了海藻。我猜他們會把該處理掉的東西都放到一個地方。”

“處、處理掉?!”森崎先是一嚇, 然後震驚地打量著香椎,“所以你被當胸打了一槍就是為了找這裏嗎?”

……那倒也不全是。

香椎悄悄在心裏翻白眼,決定不提醒對方是誰導致自己暴露的。

這一長串話說得他胸口像是被棉絮堵塞住了一樣。他再次粗重而短促地喘了幾口氣,隨後苦笑道:

“森崎警官,請您放心,我答應了別人, 不會那麽容易死掉的。”

他的眼皮仿佛有膠水黏著似的往一起闔。

森崎站在幾步外,看著香椎一臉“請讓我安靜地斷氣吧”的模樣, 欲言又止。

窗外,雪越下越大,漆黑的海面與天空難以分辨,唯有從船艙上方垂落的燈火照下一小塊光芒,跟著水波搖搖晃晃,給人帶來一絲虛假的暖意。

森崎呆呆地看了一會兒,耳邊落入香椎自言自語一般低喃。

他聽得不太清楚,只分辨出最後幾個字是“很快會來”。

誰很快會來呢?

-

“緊急集合!”

高木趴在桌上,在空調的暖風裏睡得正酣,被佐藤一個高亢的命令嚇得從座位上跳起來。

“什什什什麽事?”

他一擡眼,佐藤抱著電話,正在挨個把同事們從夢鄉中喚醒。看他睜開眼了,佐藤指指手機,示意他看目暮發來的消息。

“兩點前到警視廳集合,準備突擊逮捕計劃,目標財務省家屬院,帶隊人……”

高木念著念著,那透著幾分呆氣的眼睛睜大了,露出驚喜來。

門板被敲了兩聲,二人擡頭,高木已有一年未見的前任直屬上司推門而入。

“伊達前輩!”

伊達航笑著過來拍了拍他的肩。

門外陸陸續續傳來人員走動的聲音。高木一邊匆忙穿上外套,一邊將布滿白霧的窗戶拉開一道縫隙往外看去。

一股冷風夾著鵝毛大小的雪片吹了進來,往高木沒來得及系上領帶的脖子裏鉆。

他打了個哆嗦,卻沒有關上窗,而是愣在那裏。

——就在高木的眼前,警視廳高高低低的各幢大樓於如此雪夜之中次第亮起了燈盞。

照得滿目雪花暖如落櫻。

-

一輛黑色的重型越野從海崖邊的高速上呼嘯而過。盡管沒有掛警燈,看型號和牌照,工藤推斷是警備部的車。

加上剛剛過去的搜查課和公安部,這已經是第十四輛從沿海高速上往碼頭去的警車了。

一定又有什麽事發生!

工藤新一穿著厚厚的大襖,放下望遠鏡,好奇難耐地托著下巴沉思,困意一掃而空。

一旁,小蘭和園子早已鉆進了溫暖的船艙中睡覺,只有裹得如同北極熊一般的毛利小五郎還一本正經地端坐在釣竿邊上。

但工藤明明聽得到他越來越大的鼾聲,而那身加了電熱毯的棉衣正如同一個完美的睡袋。

……照他這種釣法,能釣上一只水母都算是上天眷顧。

新一悄悄拿手在毛利面前晃了晃,確定對方已經沉睡。他小心翼翼地往駕駛室的地方挪動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