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暴君他後悔了

楚倦第一次問殷今朝的名字時, 殷今朝說,我如蜉蝣朝生暮死,只看今朝。

楚倦摸著他濕潤冰冷的頭頂說, 不會的,你會有很多很多的以後。

楚倦做到了。

而今,楚倦說, 你是我的弟子,以後當然要叫師娘。

殷今朝覺得時間開始混亂起來, 一點一點從殘破的記憶裏鮮血淋漓的把過去抽出來。

曾經的楚倦在負傷的軍帳裏像一只沒有辦法困獸看著他, 問他:“臣想要什麽, 陛下真的不知道嗎?”

他知道,他當然知道, 老師愛慕自己,老師想要的人明明應當是自己才對, 可是為什麽會變呢?

時間線猝不及防的往前拉了整整三年, 他以為他回到這個時間,老師那樣疼惜他, 喜愛他, 他只要回頭,老師就會伸出手把他拉進懷裏的, 但是沒有......

他近乎茫然無措的看著楚倦, 連夜淋雨的人像一只落水的小狗,急需被人拉進一個暖和的懷抱:“老師,為什麽?”

這一年他十六, 也許,也許老師還沒有喜歡上自己,他為自己找補, 又忍不住心慌,“平陽郡主是二皇子的母族,老師,你怎麽能和她結親了?”

楚倦捧著茶杯,窩在軟榻上,整個人有種懶怠的味道:“我在京郊中箭,為不被人發覺有異和你分開回京,入城之時我身受重傷,幸得平陽郡主搭救才沒被攔在城外。”

他把手裏的茶杯轉了一圈,聲音很平靜:“今朝,我為你擋箭,但凡你能猶豫一下都不會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你料定我會一直擋在你身前,所以肆無忌憚,可你憑什麽覺得,我會一直擋在你身前。”

是人都會累的,人心非草木,他不是不會疼,不會失望,不會心灰意懶。

“老師,我錯了......”他開始扮可憐,“我以為那些侍衛能擋住的,必不會讓老師受傷,對不起老師,我這就去把那群廢物都砍了給老師出氣。”

殷今朝突然沒來由的感覺到一陣心驚,是啊,老師這樣聰明的人怎麽會意識不到他那些小心思,老師一直沒有開口一直在縱容他罷了。

原來老師的寒心從現在已經開始。

但上輩子的自己在今天完全沒有來探視老師,而是留在宮中取悅父皇,所以連老師的失望都未曾發覺。

楚倦只是掃了他一眼,說的好聽,合著就沒你什麽事了,都是旁人的錯,但是知道他撒謊也懶怠去說,只繼續道。

“昨夜我傷重差孟春去請了大夫,禦林軍的箭矢傷口特殊被二皇子發覺,我若是不答應這門親事恐怕不能善了,難道你希望我被捆了扔下天牢嗎?”楚倦略微掀起眼簾,語氣不輕不重的把問題拋回去。

楚倦滿以為殷今朝要解釋些什麽的,結果殷今朝臉色忽地一變,急的上前幾步:“老師的傷怎麽樣了?”

“割去了一層腐肉,怕是一個月裏都動彈不得了,”這是實話,不過前生他能忍,傷口綁起來照樣能給殷今朝當苦力,這輩子他懶的很,“所以我打算告假在家把婚事辦了。”

殷今朝一下子哽住了,卻很快找到理由:“......老師的婚事是大事,不用這麽著急的。”

老師再給他一點時間,一點機會,他很快、很快......

“確實,”楚倦不置可否,垂下眼簾,把玩著手裏淺色的白瓷,還沒等殷今朝暗喜就聽見楚倦繼續說,“總該給郡主最好的,不能怠慢了。”

楚倦的每一個字都像刀一樣割著殷今朝短促的呼吸,殷今朝手掌幾度攥緊,又無從質問的松開,他們靠的很近了,殷今朝伸手解楚倦肩上隨手披的外袍,楚倦按住他的手,眉頭微皺,“你這是做什麽?”

“我只是想看看老師的傷勢,嚴不嚴重......”他生了一副好面孔,又在深宮看多了爾虞我詐慣會演戲,這時候一雙茶色的眼眸無措茫然的看著人,當真像是個年紀輕輕的少年人擔心他的老師。

楚倦拂開他的手,聲音不自覺的淡了幾分:“這點小傷,不必你費心。”

袖子被拉上去,徹底遮住了已經滲出幾分血色的薄衫,“如今你得陛下看重,若是沒有大事就不要隨意出宮了。”

“可我擔心老師擔心的整夜睡不著,昨夜二皇子把守宮門讓我夜裏出不來,我在父皇門外等了一夜只想出來見一見老師,老師的事怎麽不算是大事?”他很是委屈的模樣,是像過去一無所有的少年依賴他唯一可以依靠的老師。

楚倦:“......”

他很想罵一句小白眼狼慣會騙人,003在他腦海裏非常委婉的開口:“其實這一次,他還真沒有騙人。”

他是真的這麽倒黴重生回來第一天就被二皇子堵宮裏,心急如焚燒了一夜出來就被潑了一頭冷水。

“那真是辛苦了,”殷今朝可能是換了件衣裳,頭發倒確實是是濕漉漉的,沒有說謊,楚倦語氣不鹹不淡,“既如此就早些回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