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暴君他後悔了

那年桃花盛開的時節楚倦回了皇城, 留下殷今朝一人在慶陽山。

楚倦走的時候很幹脆,為殷今朝喝下最後一勺藥,理了理袖口, 修長的手指如同竹枝聲音平靜。

“陛下龍體欠安,不如就留在慶陽宮休養一陣宮中瑣事,並交由臣一手打理。”

只這一句話就把殷今朝排除在了皇城權力核心之外,說是在外休養, 不過變相軟禁罷了。

殷今朝愣了一下,眸色變幻,楚倦以為他會說些什麽的時候, 那人笑了一下,只是問:“那,老師會過來看我嗎?”

“自然。”帝師溫潤清正從不誆人, 哪怕說謊都是一副正氣凜然的模樣。

殷今朝只頓了片刻就信了他,輕點了下頭,“好,我等老師來看我。”

楚倦走的時候,春光剛剛漫上樹梢,深山中的行宮看起來有種世外桃源般的靜謐,樹下微笑著送別他的少年面上卻仿佛有一層摸不去的陰影, 在晨光裏模糊不清。

楚倦彎了彎嘴角, 有些好奇:“你說,他會忍到什麽時候?”

003:“......宿主, 我突然覺得你在玩火自焚是怎麽回事?”

為什麽偏要一次又一次去試探天命之子的底線, 就真的這麽熱衷於把他逼瘋嗎?

“有嗎?”偏偏罪魁禍首毫無自知之明。

春意盎然,一身白衣的人騎著駿馬,消失在山的盡頭, 再也沒有歸來。

只有那藥一直不間斷的送上慶陽宮,無論風霜雨雪,羽林軍封鎖了下山所有山道,除非有楚倦手令,閑雜人等一律不得上山下山。

說是讓殷今朝好生休養,但明眼人都已察覺不對皇城之中,對此事諱莫如深,誰也不肯多說一句,誰知道這天什麽時候就變了呢?

殷今朝一直很聽話,山中不知歲月,時間總過得很慢,他閑極無聊時就看看楚倦看過的書,坐在楚倦常坐的位置。

修身養性,以期離他的老師更近一點。

有時也給楚倦寫信,寫山中盛開的桃花,院裏移植過來的杏樹,隔壁慶陽寺的大師時常過來和他談心,教他要常懷慈悲之心,不要妄動殺戮之念。

他提筆跟楚倦抱怨說那禿驢胡說八道,說他講的沒有老師好,說他想老師想的夜裏聽佛經都睡不著,老師能不能過來看看他?

他不貪心,一眼就好。

信被好生包起來,裏頭還很小心的放了幾朵開的最好的桃花。

被罵禿驢的慶陽宮慈安大師眉頭直跳,苦口婆心:“施主若是如此冥頑不靈,以後恐遭大禍啊!”

也就是楚倦把上山下山的路全給他封死了山上又只剩下慶安寺,不然如論如何殷今朝也是不會聽他念咒的。

帝王依靠在軟榻上,目送著送信的駿馬消失在遠道聞言語氣涼涼的哦了一聲。

“朕倒要看看朕還能遭什麽報應。”

鐵了心要遭報應的人,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

他這一生所遭的報應已經夠多了,弑父殺兄,幼年不幸,少年喪母,親手毒死了唯一對自己好的人,後來手握至高權柄卻心甘情願做了挾天子以令諸侯裏面的傀儡。

這世上唯一一個真心待他的人也已經丟下了他,他還有什麽可遭上蒼報應的?

被轟出去前慈安大師深深嘆了口氣:“施主戾氣過重,行事太過陰狠毒辣,日後恐一生不得所願,孤苦一生啊!”

殷今朝面無表情地聽他說完,突然粲然一笑,眉眼熠熠生輝,低聲重復了一遍慈安大師的話,下一刻那雙幽碧色的目光一寸一寸落在了慈安大師身上。

被那目光掃過,猶如被帶著倒刺的獸類舔食脊骨,讓人如芒在背。

“若我當真行事狠辣,你如此詛咒我就該現在殺了,屍體扔在樹下養花。”

慈安大師的腿無端顫了顫,半點不覺得他在說謊。

煞星突然彎了眉眼有種詭譎壓抑的溫和,像是很為苦惱的樣子,又有詭異的甜蜜炫耀的模樣:“可老師教我要心懷仁善,不可動輒殺人。”

那聲音聽的人一陣惡寒。

殷今朝閉了閉眼,讓人把隔壁慈悲為懷的大師父扔出去,扔遠點。

慶陽宮寬敞到空曠的地步,年輕的帝王來回踱步,似乎是不安地等待回信,等到暮色西沉也沒有人來,他陰沉著面色,毫無預兆的開口,似是在詰問著什麽。

“朕很聽話,從未違逆老師,老師為什麽不肯來看我?”

他知道服飾他的宮女侍衛裏有楚倦安排的人,他的行走坐臥每一句話都會被記錄在案,呈上遠在皇城之人的案頭。

帝王面色陰沉目如寒星,淬著冷光,一殿的宮女侍衛齊刷刷的跪倒在地瑟瑟發抖,滿殿數十人卻無人能給出他答案。

長劍刷的出鞘,雪亮的刀光只在刹那間就晃了眼,宮女滿以為會人頭落地,擡頭的瞬間卻見地王,滿手鮮血卻是一刀一刀劃過了自己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