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傅驤(第2/3頁)

祝余想著,既然要互幫互助,先去跟梁閣打聲招呼示好吧。他邊往座位走邊彎起眼睛來朝梁閣笑,眼看走到跟前,剛要說“你好”。

梁閣嘩啦一聲擠開椅子站起來,一言不發地往從後門出去了。

祝余在原地站了一會兒,自顧自把書放下了。

上完晚自習,人潮已經散了,他獨自走在出校的林蔭路上。

“祝余!”

他愣著神回頭,是聞歆容和另一個女孩子,明顯不是聞歆容叫的他。

女孩拽著聞歆容跑到他跟前來,祝余不知道她怎麽認識自己,更不知道她為什麽叫住自己。

女孩叫蔣藝,打扮精致,看得出家境優越,笑盈盈望向他,很活潑外向的樣子,倒是旁邊的聞歆容神色不虞,像是他很不上档次的樣子。

女孩子嘰嘰喳喳一直在講話,“……所以你們是同一個初中的?初中就在一起了?”

聞歆容不情不願地嗯了一聲,蔣藝突然想起什麽來,“對哦,你們都是清泉的,我還去過你們學校呢,去看傅驤!”

祝余幾不可見地一僵,一股蟄伏已久的寒意順著脊梁爬滿他後背,他想吐。

蔣藝說,“……還有附中的梁閣,梁閣竟然來鹿鳴了,傅驤一點消息也沒有,是不是出國了?”

她湊到祝余面前,笑容明媚,“聽容容說你和傅驤很熟,你知道他去哪了嗎?”

祝余神色冷漠,“我不認識他。”

清泉中學很不出名,但是清泉的傅驤很出名。

他們初中不太好,升學率不高,管理也亂,剛進青春期的少年好鬥耍橫,荷爾蒙泛濫。像祝余這種成績好,長得幹凈好看,帶點自命不凡的清高,又討女孩喜歡的男孩子是很容易被人看不順眼的。

但他從沒被人欺負過——因為傅驤坐在他身後,而且一直坐在他身後,有時候甚至他走到哪裏,傅驤就會跟到哪裏。

那時候他們開玩笑,全校都跟在傅驤屁股後頭,只有祝余,傅驤跟在他屁股後頭。

聽了這話,蔣藝懷疑地看向聞歆容,聞歆容急著辯解,“你怎麽會不認識他,他一直坐你後面啊,老跟著你走,你忘……”

祝余目光陰沉地看著她,“他跟你比較熟吧。”

聞歆容一愣,她跟傅驤完全不熟,偶爾她去找祝余,傅驤都會對她投來陰冷的一瞥,毛骨悚然。

但是祝余這麽說無疑給了她莫大的臉面,跟傅驤熟識好像成了一種榮耀。她上高中之前其實並不怎麽喜歡傅驤,受教師家庭的影響,她只把傅驤當一個玩得比較開的混混,沒想到上了鹿鳴,有那麽多人認識傅驤。

祝余卻問蔣藝,“你知道梁閣?”

蔣藝怔了怔,熱情地答道,“當然知道,附中的梁閣嘛,他在附中可有名了,附中男生很聽他的。我聽附中的人說梁閣喜歡用‘暴力’解決問題,打架很兇,不知道怎麽來我們學校了。好像是因為17班一個女孩子,我去看了,不怎麽漂亮啊,梁閣那麽帥!”

“他騎的那輛公路車,Pinarello的。”她用胳膊肘戳了戳聞歆容,“上次張卓不是講過嗎?光車架就七萬多,前天早上我進校門正好看見他也騎著車進來,像陣風一樣從我面前帥過去了。”

像陣風一樣從我面前帥過去了。

聞歆容果然從對金額的艷羨到忍俊不禁。

祝余一直沒有講話,直到分岔路口才和她們道了別,蔣藝很熱情地向他揮手再見。

他獨自走在濃重的夜色裏,影子拖在地上,由長變短,又由短變長。

晚上十一點半,祝余坐在書桌前理清思緒,該怎麽收拾爛攤子當好這個班長,肯定不能一蹴而就,但既然答應了,就該全力以赴做好,他討厭讓別人覺得他無能。

他記得很小的時候,他爸那時候還健康,是個懿恭秀美的青年,總是清淡地笑著,給他念林海音的《城南舊事》,裏面說“不要怕,無論什麽困難,只要硬著頭皮去做,就闖過去了。”

他做事很少後悔,可他現在仍然後悔當初答應了聞歆容,如果沒在一起,就不會中考前一天被傅驤堵在教室,中考不會失利,聞歆容也不會覺得有他做男朋友丟臉,一堆亂七八糟的事就不會有。

他也後悔今天一時較勁而攬了班長這個爛攤子,又輕率地答應了項曼青坐在梁閣前面——家裏有錢,性格暴力,腦袋聰明,這種人危險又可怕,一定不能走得太近,最好一句話都不要講。

梁閣肯定不至於是另一個李邵東,但感覺會是另一個傅驤——他現在只想到這個名字,都隱隱感覺胃部燒灼,透出想要幹嘔的欲望。

而且梁閣明顯討厭他,一對視就厭惡地別過臉,再是一靠近就猛然起身離開,那種明晃晃的嫌惡,像他是什麽臟東西。

既然這樣,為什麽又答應項曼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