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純情

等到梁閣再次和他們分路而行,鄭子粵還沒從恍惚中回過神來。

她愣愣地跟上祝余的腳步,期期艾艾地看祝余臉色,“學,學長,梁閣談過戀愛嗎?”

“沒有吧。”

鄭子粵驚喜又驚訝,親昵地扯住祝余的袖子,“哇,真的沒有嗎?怎麽可能?好純情!”

純情?

“那他有喜歡的人嗎?他喜歡什麽樣的啊?”又欲蓋彌彰似的率先表示,“我沒喜歡他啊,我就是好奇,我覺得他長得很帥。”

快要上樓梯的時候,梁閣再一次回過頭去,在廊道的那端,新實驗樓東側被籠罩在金色的余暉裏。女孩子眼睛睜得圓溜溜的,活潑地拽著祝余的手臂蹦蹦跳跳,不知道說了什麽,祝余看著她溫柔地笑起來。

孟訪的視線隨著他看過去,頓時了悟,老神在在地說,“哇哦,他這是談戀愛了吧,怪不得不打招呼呢。沒事梁神,再好的兄弟都有這個階段的。”

梁閣沒有收回視線,也沒有出聲,他想起簡希的話,“大眼睛,嬰兒肥,很漂亮,你喜歡這種女生吧?以前的女朋友也是這種。”

他遠遠眺著這個女孩子,也是嬰兒肥,大眼睛,雖然算不上漂亮,卻也活潑可愛。

他的臉驀地一沉,孟訪少見他真正動氣,也不知這須臾之間發生了什麽了不得的大變故,眼看他一言不發地上樓了,連忙跟了上去,

祝余還是風輕雲淡地笑著,不著痕跡地把袖子收回來,“他很膚淺,喜歡好看的。”

祝余回到班上先找了孫沛佳,告訴她上校報的稿子通過了,孫沛佳不是本市人,臨市考過來的,是個住宿生。

孫沛佳略微局促地看著他,“再也不用改了?”

“嗯。”

孫沛佳似乎大大松了一口氣,仿佛劫後余生,“謝謝班長。”

“沒事。”他剛走出兩步,又退回來,“對了,新概念你參加嗎?十一月底截稿。”

孫沛佳糾結又為難的樣子,“我應該不會參加了。”

祝余坐回座位,梁閣沒去機房,正低著頭做題,沒有和他說話。

祝余開始做黑板上的各科作業,晚自習時拿著卷子轉過身去問梁閣。

梁閣神色很陰沉,眼神掠過他時毫無情緒,掃了一眼題又遞回給他,頭也不擡,“簡單,自己做。”

祝余只好又把卷子拿回來了,很簡單嗎?

梁閣看著他平靜的背影,既像沒察覺,又像不在乎,他低著頭不冷不熱地笑了一聲,臉色更陰了。

艾山在暑假時終於功夫不負有心人,和周一朵那個小姐妹談起戀愛了,幾乎每天第一節晚自習下課就要下課和文科班的女朋友卿卿我我。

可今天剛下去沒多久,就失魂落魄地上來了,霍青山正要趕去綜合樓上物競的課,艾山一把將他攔住,平地驚雷般宣布,“我分手了。”

“啊?”

三人被艾山強拽去教室後面了解個中原由,祝余倚著靠墻那排收納櫃,梁閣站在自己的課桌邊,霍青山反坐在自己椅子上,饒有興致地問他,“怎麽回事?”

艾山慫眉耷眼的,苦不堪言,“我好像有病。”

霍青山問,“陽痿嗎?”

“你媽的。”艾山啐了一句,半晌又淒愴地低聲說,“好幾次了,我在她脖子上種草莓的時候,吸出血了!她嚇死了,說再也不跟我在一起了。”

霍青山聞所未聞,大驚失色,“臥槽,你吸力這麽強?不是蚊子成精吧?換我也不敢和你談了呀,要命的事。”

艾山被他打擊得一副如喪考妣的倒黴樣,捧著他壯碩的小心臟,頭都要低到地上去,已經認定了自己不是有超能力就是有絕症了。

忽然,不耐煩的梁閣冷聲說,“你牙齦出血吧?”

艾山霍然擡起頭來,霍青山大笑著往綜合樓去,還奚落說,“誰叫你種草莓,你就不能純情點嗎?”

祝余腦子裏有什麽一閃而過,純情?

他想起鄭子粵的話,梁閣純情嗎?

他忽然擡起頭來,朝被艾山拖著的梁閣看過去,直直地,毫不避諱地看過去。

梁閣臉色還陰著,有很冷淡的煩躁,猝不及防對上他的眼睛,四目相交,祝余看見他明顯頓了一下,卻沒錯開視線。祝余從容地凝望著他,梁閣原本沒有表情,漸漸地眼神飄忽起來,嘴唇又抿了一抿,最終側過臉去。

他這樣近似害羞的反應讓祝余始料未及。

艾山沉浸在從絕症劫後重生的慶幸裏,拽著梁閣反復確認,梁閣敷衍地點點頭,又看了過來。這次他的眼神好像更黑了一些,黑沉沉的仿佛一個漩渦,又像一團熾盛的火。祝余和他視線一對上,像有什麽在空中倏地點燃了,引線的聲音炸在耳邊,教室裏嘈雜的說話聲全都隱去,他看見梁閣外凸的喉結緩慢地攢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