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薛宜寧到書房時,書房門關著,從門縫底下傳出一陣煙霧來。

她心覺奇怪,在門外喊道:“父親?”

薛諫在裏面道:“何事?”

薛宜寧頓了頓,問:“父親你在做什麽,我能進去嗎?”

隔了一會兒,門被打開,薛諫站在門後道:“快進,別讓風進來。”

薛宜寧進門去,他很快又將門關上。

她看了屋中,這才發現父親在屋中炭盆裏燒東西。

有書信,有詩詞,甚至還有一幅畫擺在炭盆旁正要扔進去,那畫卻是多年前出自前越宮庭畫師之手的一幅仙鶴圖,是父親的心愛之物。

“父親,你燒這畫做什麽?”她驚訝道。

薛諫眉頭緊鎖,臉上一副郁郁之態:“這是宮庭畫師為前越皇上賀壽的畫,不該留著。”說完,將那畫扔入碳盆中。

薛宜寧覺得心疼,雖說當今改朝換代,但朝廷似乎也沒嚴苛到這個地步,連這種名家之畫都不能留。

這時薛諫說道:“還有你房中那幅《萬裏山河圖》,也燒了。”

薛宜寧忍不住問:“父親,您是不是有什麽心事?”

薛諫沒回她,只是問:“你找我何事?”

薛宜寧遲疑一會兒才問:“駱晉雲前日已回京了,我寫好了和離書,父親何時出面,幫我去找他簽字,並拿回那邊的嫁妝。”

薛諫一邊燒著東西,一邊沉默,最後才嘆息一聲道:“我的心事,便是你不該待在娘家。如果你不回京,或是回京後直接回了駱家,那興許就沒你什麽事了。”

“父親在說什麽?”薛宜寧問。

薛諫卻又沒回她,只是說道:“和離的事,不急這幾天,財物就先在駱家放著吧。”

“父親……”薛宜寧正要再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拍門聲。

那拍門聲尤其不客氣,既急聲音又大,好似債主上門要債一樣。

薛諫整個人一震,連忙將剩下的幾首詩詞全扔進了火中。

沒一會兒,一名仆人急跑到書房外道:“老爺,外面來了一群人,說是刑部的,要見您。”

薛宜寧一聽,驚愕地看向薛諫:“父親……”

薛諫臉上已是一片死灰,看她一眼,起身走出書房。

薛宜寧不放心,連忙隨他一起走向外院。

門外,共站著一行七八個刑部差役,個個佩著刀,神色肅穆,明顯是來者不善。

待薛諫到門口,那為首一人便說道:“薛大人,上峰有令,讓小的們帶薛大人去刑部問問話,薛大人跟我們走吧。”

“父親,到底是為什麽事?”薛宜寧擔心地拉了薛諫,連忙問。

薛諫將胳膊從她手中抽出來,嘆聲道:“回去吧,好好陪著你母親。”

說完,走出大門,由刑部人帶著一起走了。

薛宜寧又急又擔心,想了想,連忙叫來一名小廝,吩咐道:“你快去禮部衙門,找公子,告訴他老爺被刑部的人帶走了。”

話音未落,一人從外面急步跑過來,薛宜寧擡眼一看,正是家中小廝,名叫守一,平時跟在薛少棠身旁。

看見他行色匆匆回來,薛宜寧心

中突然湧起一陣不好的預感。

果然,守一跑到她面前,急道:“小姐,公子還在衙署辦公,一隊人過來,不由分說就將他帶走了,說是刑部查案!”

薛宜寧只覺頭暈目眩,一陣惡心感,好不容易忍住,她回道:“我知道了。”

說完想了想,轉身去往後院。

父親與哥哥同時被帶走,那一定不是小案子,而是大案。

現在朝廷正在查的,便是事關南越的通敵叛國之案,南越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覺潛行前去涼州,又與那多方勢力交涉,一定要有大周這邊官員的幫忙。

莫非,父親和哥哥都是被扯進了這個案子?

薛宜寧找到了嫂嫂方霓君。

母親容易著急,聽了這消息一定是六神無主、傷心欲絕,她只能去找方霓君商量。

方霓君正和奶娘一起給快一歲的兒子小謹喂吃的,聽說這消息,幾乎將手上的碗打翻。

薛宜寧提醒她道:“嫂嫂,如今家中出事,母親年紀大承受不住,你便成了家中的主心骨,你可不能亂了方寸。

方霓君深深吸氣,喃喃道:“對,我不能亂……不能……”

薛宜寧這時和她說自己的猜測,然後道:“若是與南越有關,便是了不得的大事,我們得趕緊想辦法。”

方霓君點頭,然後道:“父親和你哥哥具體犯沒犯事,犯了什麽事,還得找人去刑部打探消息。”

“嫂嫂家的六叔在吏部任職多年,交遊廣闊,應該能打聽出來。”薛宜寧說。

方霓君道:“是,我這就回娘家去找我六叔,還有宜貞那裏,他們家應該也能幫上忙,阿寧你去找找宜貞,請她夫家幫忙打探。”

薛宜寧心想正是如此,還有薛家幾房叔伯也可以去問問,正要出門,方霓君身邊丫鬟端了托盤進來道:“小謹的豬油疙瘩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