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什麽叫不屬於我的記憶?

難道我並不是我, 那我是誰?我從哪裏來?我又要到哪裏去?

在這個宇宙中,我不是我,只是某種意識嗎?

僅僅因為江危樓的一句話, 隨之遊豬腦過載了,開始思考到一些此前從未想過的深奧話題。?

她感到有些痛苦, 於是看向江危樓, 面上郁郁寡歡, “什麽意思?”

江危樓躺在地上,血液仍在淙淙流動,黑發淩亂散在白皙的臉龐邊。他表情仍是平靜的,話音卻有些無力,說道:“你身上有一樣屬於我的東西,所以我要殺了你。”

他頓了下,重復道:“我本該殺了你。”

隨之遊:“……你動作太慢了。”

江危樓“嗯”了聲, 卻又說:“我不知道它為何在你身上,但它會讓你擁有一些不屬於你的記憶。既然你已醒來, 我錯過了最好的機會, 不如我們真正的合作。”

……不是, 你這話怎麽奇奇怪怪的?你是那種錯過機會就放棄的人嗎?

隨之遊仍然疑心江危樓有詐, 面上不顯, 開口調侃道:“枉我真心對你,原來你根本沒把我當搭档。”

江危樓又道:“我可以親自幫你清理南陽派的事情, 但你需要告訴我, 你的記憶中到底有什麽。”

隨之遊:“……等下,我理一理, 你的意思是你失去了一樣東西, 然後這個東西帶走了你的記憶?”

江危樓點頭。

隨之遊也跟著點頭, 又問:“那你怎麽篤定這個東西一定在我身上呢?”

江危樓扯了下嘴角,笑意頗有幾分古怪,“你是不是會時常嘔血?這或許便是它在作怪。而你嘔血時,似乎它也在影響我。”

聽到這裏,隨之遊終於理清楚了到底發生了什麽。

當年大婚之日,他的確用魂魄在自己身上下了禁咒,所以她才會嘔血。但是他這個語氣卻並不肯定,反倒是像推測,再結合他所說的記憶,難不成是他下了詛咒回到天界就忘記了這些事?

難道,他披著馬甲不是打算殺了她,而是在找記憶於是來南陽派體驗人生,一切都是碰巧?

隨之遊越想越可能,便試探道:“我確實會隱約夢到一些記憶,但我怎麽知道一定是你的?你能告訴我你失去的是什麽時候的記憶嗎?”

江危樓側目沉吟,似乎在思考哪些可以說哪些不可以,許久才道:“與南陽派有關,與一名女子有關。”?

……看來是真的。

還有這種好事?!

隨之遊心裏樂開了花,松開了踩著他肩膀的腳,拔出劍來:“可以,我願意再信你一次,與你合作。但我很懷疑,你會中途反悔又想殺了我。”

江危樓扶著地起身,兩手法光顯現,開始治療傷口:“我殺不了你。”

隨之遊也施法清理劍上的血液,頗為自信地道:“行了行了,我知道我很強,但你要是想也很難說誒。”

天君兒子嘛,純純官二代天龍人,誰知道你會不會以權謀私整十萬天兵天將來啊。

她施法完卻並未收劍,又抽出張帕子好好清理了下劍刃。

下次還是順兩把南陽派的鐵劍得了,手頭沒劍,用的是這柄黑鐵玄晶劍,這麽貴的劍既然收了就還是珍惜吧。

隨之遊嘆氣。

卻發覺江危樓不知何時已經調息完了,雙眼盯著她手中的劍,似乎在沉思。

隨之遊立刻警惕起來,“幹嘛?你不會想搶走吧?”

江危樓只是淡淡笑了下。

自渡劫歸來,他所收集且鑄造的好劍不少,自然看得出來這劍雖乃護心鱗所錘煉,用了價值連城的黑鐵玄晶鑄造,但除卻造型好看外再無長處。劍刃不夠鋒利,握處略窄,劍刃的放血槽又顯累贅,應該並不算趁手。

江危樓又看向她手中那柄通體如墨的劍,看的卻是劍尾端。劍柄處,一根編得歪歪扭扭的劍穗流蘇隨著她的動作晃悠著,像是宣告主權般的炫耀似的。

……還有這歪歪扭扭的劍穗,實在可笑。

於是面對她的問話,他也只是移開視線,“恕我直言,我並不覺得它有如此珍貴,只是覺得造型有些奇特才多看了幾眼。”

隨之遊“嘖”了聲,握著劍挽了個劍花,翹起下巴,“武器越怪打架越帥,懂不懂啊你。”

江危樓便不再多說了,只是道:“既然要夜探,便收拾一下繼續行進吧,這裏並無什麽特殊的。”

仲長狸氣勢洶洶燒了裴澹的魔宮時就沒打算全身而退,他坐在遙遙的山巔之上,頎長的兩條腿搭在枯枝上,身後的大尾巴晃得很開心。

遠處的魔宮主城一片狼藉,群聲鼎沸,好不熱鬧。

他毫無憐憫心,握著折扇開始數,數到十三時,一抹黑色光影終於浮現在他的身邊。

裴澹現形的瞬間,手中的劍便已經直直沖了過去,仲長狸身子一彎輕巧躲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