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仲長狸顯然是出離憤怒了, 他的爪子仍在撲騰,九條尾巴晃來晃去,卻並不說話。而是仰著頭, 尖尖的吻部朝上,喉嚨裏發出一陣陣近乎憤怒的吼叫聲。

江危樓一時間只覺這場景格外胡鬧且滑稽, 卻仍好聲好氣先對裴澹道:“我知魔君心中固然有氣, 但還是先將治山帝君放下吧, 如此這般實在是有傷和氣。”

裴澹點點頭,仿佛是贊同了一般,一松手,手裏的狐狸立刻摔在地上。

白狐狸蜷縮著身體,似乎怒氣已經到達了頂點,眉心的金色神印閃爍幾下便沒了反應,它便愈發憤怒一般低吼了幾聲。

江危樓終於看出來不對, 半蹲下來輕輕探了探狐狸的身體,這才道:“你居然對他下了魔界的封印大陣?”

“不愧是衍衡帝君, 對, 五界陣法了如指掌, 連我魔界的封印大陣你也看得出來。”裴澹笑了下, 才又說道:“治山帝君亂我魔宮領地, 自然也要吃些苦頭,讓他記著我裴澹也不是好拿捏的才好。”

魔與神本就對立, 二者法力自然也相克, 看這大陣將仲長狸逼得現了原形,可見其傷害一斑。

不過仲長狸本就血脈純正, 調養一陣子應該也沒什麽, 問題是, 裴澹何必將仲長狸拎過來討說法呢?

江危樓思索片刻,一個答案浮現在心頭,卻又讓他有些懷疑。

他按下猜測,只是道:“我自然知道治山帝君作亂一事定然惹魔君陛下不喜,只是此事乃治山一人所為,如今看來魔君也給了他足夠的教訓,不妨各退一步何如?”

“衍衡帝君所言差異,他主動作亂,而我只是還擊,此事更因受到懲罰不是嗎?”

裴澹話音風輕雲淡,然而話裏話外卻是一副子絕不善罷甘休的樣子。

若是別人如此江危樓絕對是不會詫異的,但若是裴澹,這樣的態度便多少讓他覺得奇怪了。

裴澹與其他魔君不同的便是他乃人族,後入仙途,骨子裏多少存有幾分入世的圓滑玲瓏與為大局著想的觀念。雖也有傲氣,但絕不會像現在這般緊咬不放,因為他大抵可以私下直接處理仲長狸的事情,而不是將此事捅到天界面前“討要說法”。

裴澹這會兒已經悠然自得地坐下了,低頭飲茶,態度閑適。?

江危樓自然也是坐下的,沒多時,他卻瞥見仲長狸一面低低吼叫,一面伸著爪子費勁爬上椅子,開始趴在桌子上,毛絨絨的尾巴耷拉著,看著十分可憐。

但下一刻,狐狸弓起腰來,對著裴澹齜牙咧嘴,“討要什麽說法,明明是你在八海帝君婚宴上先動手腳的,還有之前也是你一直給我下絆子,如今又用歪門邪道引我到陣法內暗算我!裴澹!你枉為帝君!”

裴澹不回話,只是向江危樓施壓,“治山帝君至今並無半分悔過之意,衍衡帝君莫非就要看著他如此踐踏魔界的尊嚴?還是說,天界之人看來,我魔界就如此好拿捏?”

仲長狸九條尾巴炸開了花,白色身影一晃,沖向裴澹就伸出爪子,“本君怕你不成!裴澹!我今天就把你的臉毀——”

下一刻,裴澹身上術法一現,小白狐狸頃刻被撞回椅子上,身子蜷縮起來又低吼幾聲。

說來說去,為何又牽扯到了八海——

江危樓立刻想到了那日的盛況,以及那名本應處置卻逃走的新娘。

莫非,裴澹在與這仲長狸爭風吃醋,爭一個八海帝君的新娘?

何其荒唐!

江危樓想到這個可能性的瞬間感覺到了可笑,但想到仲長狸的話卻愈發覺得這荒唐的可能性甚至會是真的,他面上神色立刻不太好看了起來。

“此事既然與天界有關,我必然不會輕視,更不會有偏袒。但同樣的,既然魔君想要天界處理的話,那我覺得不妨將事情起因經過盡數說清楚些更好。”

江危樓淡淡道。

於情於理,主持公道總得有個緣由,你們若真不嫌爭風吃醋這事害臊,便只管說出口。

裴澹指了指仲長狸,“衍衡帝君是需要好好問問治山帝君,好端端的,不知說著什麽話便來我魔宮裏撒潑了。”

江危樓看向仲長狸,並未說話,顯然在等他回答。

仲長狸很費勁地從椅子上爬起來,狐狸耳朵顫動了下,擡頭看著他。狐狸眼眨了眨,三兩步跳到江危樓懷裏,爪子扶住了江危樓的肩膀。

江危樓微微蹙眉,卻仍是配合著側頭,“治山帝君有話直說便是。”

下一刻,狐狸卻亮出了爪子,用盡了十足地力氣朝著江危樓的臉狠狠劃去,“你也配管!”

江危樓面上立刻浮現幾道血痕,新鮮的血液沿著臉龐滑落。他並不覺得疼一般,垂眸看了看幾滴滑落的鮮血,問道:“這便是治山帝君的回答麽?”

裴澹笑吟吟地喝著茶,“不知衍衡帝君如今作何感想,他仗勢行兇擾我魔界可也沒給過我什麽正當借口。如今傷了你的臉,看起來也並無悔過之意,著實頑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