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巧合

秋意漸濃,小區門口的落葉鋪了滿地。

公交車在夕陽下駛入車站,車門開啟,溫景煥提著一個黑色的大箱子,從後門下車。

金黃色的日光落在他的背後,將他的臉隱在藍色的陰影之中。

小區裏有三兩進出的居民,溫景煥眼神清冽,哼著歌,拎著箱子進了單元樓。

狹窄的樓梯上傳來輕微的腳步,他走到轉角處,遇到了房東老太太。

老太太姓徐,留著一頭純白的卷發,布滿皺紋的臉上洋溢著慈祥的笑容。她有兩套房,租了一套給溫景煥,自己住在另一棟,偶爾會來四樓打麻將。

“徐奶奶。”溫景煥笑著與她打招呼。

房東老太太扶著樓梯,笑得眯起眼。“小溫,最近心情不錯呀。”

“還好吧,”溫景煥低下頭,頗有些不好意思,臉上卻是藏不住的笑,“和平常差不多。”

老太太笑呵呵的,“是不是談戀愛了?小溫呀,我以前就說過,我這房子大,你一個人住著實有些浪費。要是交了女朋友,或者找到合適的室友,你就讓他搬進來,也能省些房租。”

聽到對方說“談戀愛”三個字,溫景煥有片刻的失神,臉上呈現出一種奇怪的表情,好像在暢想什麽美好的事情,隱隱有些興奮。

但只是一瞬,他很快就恢復如常。

“勞煩您操心了,”他禮貌地點點頭,“我會考慮的。”

房東老太太笑著與他告別,下樓去打麻將了。

溫景煥掏出鑰匙,開門,徑直走進了臥室裏。

臥室的窗簾依舊拉著,昏暗不透光。他把大箱子放在書架邊,輕輕地拉開側邊的抽屜。

漆黑的蛇身盤在箱子裏,小黑聞聲擡起頭,動了動尾巴,警惕地吐著信子。

小黑快要蛻皮了,已經進入蒙眼期。它的眼睛變成了渾濁的乳白色,因為看不見,所以格外地有攻擊性。

溫景煥用手指摸了摸它的腦袋,以示安撫,而後往盒子的水盆裏加滿水,小心地把它放回安靜的角落。

安置好小黑,他坐回桌前,隨手將襯衫脫了丟在椅背上,打開電腦,熟練地點開某個軟件,然後戴上耳機。

監聽軟件裏的波段起起伏伏,耳機裏傳來淅淅瀝瀝的水流聲,以及晏安魚輕輕哼歌的聲音。

他的聲音回蕩在狹小的空間裏,水聲砸在地面,仿佛變成可觸及的霧氣,穿透了耳機。

晏安魚在洗澡。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溫景煥窩在辦公椅裏,臉上變得通紅。

他閉上眼,深深吸了口氣,擡手觸碰耳機,把聲音調大了些許。

宿舍浴室裏。

水汽氤氳,花灑的水落在地上,像木琴一樣好聽。

晏安魚嘴裏哼著今天新學的歌,低頭沖洗洗發露打出的泡沫。他面對著墻,擡起手的時候,背後一雙肩胛骨如蝴蝶一樣翕動。

項鏈放在角落的置物架上,沒有被打濕。

他閉著眼把頭發洗幹凈,又用肥皂泡仔仔細細洗過全身。以前在家裏的時候,他總想著要給爸媽省水費,因此洗澡前後不過十分鐘的時間。這個習慣一直保留到現在,晏安魚很快洗完了,關上水龍頭。

水聲停了,他把窗戶打開一條縫,讓水汽散了些。

晏安魚哼著歌,用毛巾擦著身上的水。

他低頭瞧了眼自己幹巴巴的身子,忽然有些不高興的癟了癟嘴。

太瘦了!晏安魚捏了捏自己,胸上、腹部沒有一丁點兒多余的肉,擡起胳膊,還能隱約看到肋骨的形狀。

這樣的身材讓他很不滿。

毛巾擦去了身上的水珠,他摸了摸自己平坦沒有肌肉的肚子,回想起了擁抱溫景煥時的手感。

晏安魚攤開手,回味了一下對方結實有力的腹肌,愁眉苦臉地嘆了口氣。

他要是有溫景煥那樣的身材就好了。

唉聲嘆氣了好一陣,晏安魚穿好衣服出了浴室,還不忘拿上置物架上的項鏈,仔細把表面的水霧擦幹凈。

室友們都在各忙各的,夏黎在剪演奏視頻,準備經營自己的個人賬號。

晏安魚和他對床,不敢出聲打擾,於是小心翼翼地拉開座位坐下,開始擦頭發。

“安魚,”於斯年小聲叫他,“明晚我們要去看演出,如果有阿姨來查寢,幫我們說一聲。”

“演出?”

晏安魚從未聽室友們提起過這件事,他轉過頭,愣愣地問:“什麽演出呀?”

“我們老師參與的原創音樂劇,”於斯年從桌上拿起三張票,“《日落》,講反家庭暴力的,在樺台市劇院。”

紅色的門票上印著劇照,劇名和主創團隊的名字寫得清清楚楚。

看到他手裏的票,晏安魚的眼睛瞬間瞪大了。

“我超級喜歡這個主創團隊的!斯年,我能跟你們一起去嗎?”

他有些過於激動,音量也沒控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