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應激(第2/2頁)

溫景煥湊了過來,與他並肩站在露台邊。

晏安魚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舞台上,自然注意不到身邊人的視線。

他欣賞著期待已久的音樂劇,溫景煥則一手搭在露台上,靜靜欣賞著他。

燈光紅藍交錯,溫景煥的半張臉隱在漆黑中,另半邊被映出誇張的顏色。

他搭在圍欄上的手動了動,食指在大拇指指節上來回摩挲。他側頭望了眼舞台,又看了眼專心致志的晏安魚,似乎有些不滿。

“安魚,他在幹什麽?”

他啞聲問。

晏安魚聞聲,從專注的欣賞中分出一個眼神,看了眼溫景煥。

“他在回憶以前的事,”晏安魚解釋說,“小時候他爸爸媽媽對他很不好,常常在雨夜裏打他,所以一下雨,他就會想起那些事。”

見溫景煥沒反應,晏安魚又補充了一句:

“我以前在網上看過一遍,但是什麽也聽不清楚,還是現場有感覺。”

鋼琴旋律突然變得急促,舞台緩緩轉動,轉到背面,換成了回憶中家庭的景象。

兩人的臉被映成了群青色,溫景煥遲鈍地點點頭,而後轉回身去,認真看音樂劇。

晏安魚覺得他有些奇怪,於是一手搭在他肩膀上,一手伸過去摸額頭。

溫景煥的額頭上一片冰涼,額前的短發紮在他手背上,居然摸到一絲冷汗。

“溫醫生,你難受嗎,”燈光昏暗,他湊近了些許,“感覺你臉色不好。”

溫景煥小心翼翼地握著他的手腕,“我沒事,”他從圍欄上離開,坐回沙發上,“可能工作太累了,我坐著看就好。”

“那我也坐下。”

晏安魚放心不下,於是與他並肩坐著。

演出到了第二個場景,回到男主角的童年時光。

他生活在一個富裕的家庭,父母不用為了生計操勞,於是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他的身上。懦弱的父親,嚴厲暴躁的母親,這樣的組合帶給他不少的傷害。

懲罰、言語暴力、關禁閉、體罰。

年輕的小演員模樣惟妙惟肖,一場爭執過後,母親撕碎了他最喜歡的飛機模型,他倒在混亂的房間裏,抱著自己磨損的玩具,一把童聲唱得人心碎。

晏安魚聽得入了迷,一雙手緊緊握著,耳邊只剩下極具震撼的弦樂與歌聲。

他望著台上如同真實發生的一切,不禁想像著,自己有一天站在上面的模樣。

被全場上千人環繞,他可以唱歌給那麽多人聽,唱一個角色的一生,把自己最享受的一切展示給大家。

那是一種無以言表的、靈魂的自由。

晏安魚越想越入迷。這是他見過最大的舞台,一直以來的夢想就在這個具象的地方紮根,逐漸清晰起來。

他越想越激動,忍不住感嘆道:

“溫醫生,我想……”

話音未落,晏安魚轉過頭,發現自己身邊的沙發空了。

“……溫醫生?”

他迷茫地站起身,借著一閃而過的燈光打量房間,發現房間門半掩著,溫景煥已經離開了。

三樓盡頭。

溫景煥捂著嘴,臉色蒼白地靠著墻,快步走向洗手間。

“先生,你還好嗎?”

工作人員上前詢問,被他擡手擋開。

洗手間的門被“砰”一聲關上,溫景煥腳步虛浮,整個人直接砸在洗手台上,吐得胃裏絞痛。

他大口喘著氣,用顫抖的手擰開水龍頭,沖掉汙穢,而後死命搓洗著自己的手指,直到皮膚變紅,痛得要滲出血來。

冷水嘩嘩直流,他如同自虐一般將雙手擦得通紅,直到手指麻木了,才終於停下來。

“鎮定點……”

胃酸灼燒了他的嗓子,他盯著鏡子裏的自己,嘴唇煞白,眼角的紅血絲讓他顯得十分病態。

“鎮定點!”

他換上一副惡狠狠的表情,自言自語般張著兩只手,強迫自己停下洗手的工作,發顫著,將水流關了。

然後轉身,無力地跌坐在地上。

水滴緩慢地落進水槽裏,發出清脆的聲響,如同時鐘的走針。

他痛苦地縮成一團,像只鴕鳥一般,平日裏挺直的脊背也變得彎曲。

他耳邊響起尖銳的女聲,伴隨著某種動物的慘叫。

“這就是你偷養寵物的懲罰!”

“溫景煥!你睜開眼看看!小雞仔變成一攤肉泥,你還覺得它可愛嗎?”

“這碗雞肉是你吃,還是給貓吃,自己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