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冬來

初冬已至。

這是晏安魚在樺台過的第一個冬天,海風夾雜著濕氣,吹起來格外難捱。

負責的兩位警察找他們了解完所有情況,溫嫻等人也將受到應有的懲罰,甚至連帶著被查出了公司的漏稅問題。

這件事情剛結束,但溫景煥的舅舅又拿出了一份溫母生前寫的遺囑,說什麽也要拿走所有的錢。

溫景煥在這件事情上異常的執著,兩方為財產分割上了法院,最終由療養院等多方闡述,無法證明溫母在寫下這份遺囑時精神狀態正常,也沒有見證人,判定遺囑無效。

晏安魚不太明白其中細節,也不知道溫景煥能拿到多少遺產。問起來,溫景煥便笑笑說:“以後我能包養你了。”

所有事情塵埃落定,他們的生活卻沒有發生多大的變化。溫母的死亡也如同清晨路上結起的薄霜,並未泛起多大的波瀾。

沒有人願意參加她的葬禮,火化那天,樺台市下著小雨,晏安魚在溫景煥身邊幫他撐傘,兩個人將她送進了火化爐。

片刻後,溫景煥抱著沉重的骨灰壇,交給等在遠處,忿忿不平卻無法發作的舅舅,然後帶著晏安魚離開。

黑色的傘面將兩人攏在一塊兒,雨點濺在晏安魚的肩膀上,他打了個噴嚏,回身看了一眼捧著骨灰壇的中年男人。

“他們會把伯母帶回老家嗎?”

晏安魚經歷了那次的事,不出意外地感冒了,嗓子到現在還有些啞。

“嗯。”

溫景煥輕輕摟著晏安魚的腰,綁在身上的固定器限制了他的活動。他微微低下頭,凝視著晏安魚映著雨景的眼睛,疲憊的臉上終於綻開了一個微笑。

晏安魚擡頭,懵懂地看著他。

“都結束了嗎?我們現在去幹什麽?”

這些天裏,他因為嗓子受傷也不能去排練,除了上課和兼職,就像個小跟班似的跟著溫景煥,每天跑上跑下,晚上給他的後背上藥。

現在突然清閑下來,倒有些不自在了。

“結束了,”溫景煥勾住他的肩膀,和他一起握著傘,忽然說,“安魚,我好喜歡你。”

晏安魚:“?”

溫景煥沒有多說,站在殯儀館外,被小雨淋濕的街道上,借著雨傘遮擋,吻了晏安魚。

兩人都累壞了,回到家裏倒頭就睡,直睡到窗外的雨停了,撥雲見日,冬日的陽光再次落在窗前。

房裏開著暖空調,晏安魚懶洋洋地蹬掉被子,忽地想起自己身邊還睡著個骨折未痊愈的病人,連忙收起自己亂蹬的腿。

“醒了?”

溫景煥早就醒了,背部的疼痛讓他的睡眠變得很淺。晏安魚看他臉色不好,以為他又做噩夢了,趕緊用手摸他的額頭,學大人給小孩收驚的樣子安撫他。

溫景煥被他一臉認真的樣子逗笑了,捉著他的手腕好一頓親。

兩人鬧了一會兒,才從床上起來。

窗外,下過雨的天空碧空如洗,短暫的小憩過後,整個世界都煥然一新了。

“今天是周日,”溫景煥把晏安魚從床上拉起來,“我帶你去個地方吧,之前約好的,不能食言了。”

晏安魚眨眨眼,“約好了什麽?”

“花鳥市場,”溫景煥提示他,眉毛一撇,又是一副委屈的樣子,“安魚忘記了?”

“沒忘沒忘!”

晏安魚的眼睛立刻亮了,“走吧,我騎自行車載你!”

半個小時後,晏安魚吭哧吭哧地把自行車停在花鳥市場的對面,把後座的傷病人士扶下來,假裝出一副毫不費力的樣子。

溫景煥看破不說破,幫他整理好圍巾和手套,拉著他往裏面走。

這是個很大的花鳥市場,一條小道往裏走,兩邊都是綠意盎然的花店,店外擺著不少小橘子樹,為過年做準備。再往裏走,是買觀賞魚的店鋪,老板們坐在一塊兒聊天,翹著二郎腿,魚缸裏全是漂亮的觀賞魚。還有不少買小寵的店鋪,鸚鵡、兔子、倉鼠,看上去都被照顧得很好。

晏安魚四處張望,覺得這裏像極了縣城裏的集市,感覺很親切。

“這裏是樺台市比較正規的花鳥市場,”溫景煥牽著他往左拐,“來,這邊。”

“小黑和小巫,也是從這裏接回家的嗎?你慢一點……小心傷口……”

溫景煥沖他笑,“馬上就到了。”

穿過狹窄的過道,他們從一家花店的側門進了一棟小樓,踏著木質樓梯上樓,一間精致的店鋪呈現在面前。

風鈴搖晃出聲響,晏安魚一眼便看到掛在門口的糖果色小蛇掛鏈。

“老板——今天在店裏嗎?”

溫景煥依舊牽著晏安魚的手,推門進去。

店裏裝修得像個小森林,四面墻前面全是爬寵用的架子,還有不少布置漂亮的造景缸,裏面住著顏色漂亮的大蛇或大蜥蜴,像展覽品一樣陳列其中,墻上貼著森林風景的墻紙,還有一盞鹿頭壁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