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2/3頁)

兩炷香後,瑤光閣高聳的院墻下,谷雨扶著長梯,心驚膽戰望著頭頂的人:“郡主,這墻也太高了,您當真要上去嗎?”

姜稚衣頭也沒回,抓著長梯的扶欄毅然決然地一級級踩了上去。

平日裏連一粒灰塵都入不了眼的人,為了見情郎竟連窗都能爬,墻都能翻了……

想來夫人派來的那幾個黑心仆婦也是萬萬想不到,向來眼高於頂,自矜身份的郡主還有這樣的一面,根本沒在窗和墻這兩處設防……

谷雨不可思議地擡頭望著,覺著這一幕怎麽瞧怎麽別扭。

一轉眼,姜稚衣已經一鼓作氣爬上墻頭,卻停在最頂上一級階梯,一副卡住了的模樣。

谷雨一顆心吊得更高了些:“……郡主,您是不是不會翻墻呀?”

不會翻也是正常的。

不,不會翻才是正常的……

“本郡主翻過的墻比你走過的路還多。”姜稚衣撂下話,蹲在梯子上細細喘了會兒,直起身子往下一望,一陣頭暈目眩,好半晌才緩過這勁兒,擡起腳跨去對面。

金燦燦的小蠻靴在空中懸了半天,愣是沒能踩下去。

怎麽翻去對面來著?突然想不起來了。

“……三年不翻,一時生疏罷了。”姜稚衣抓著扶欄又蹲了回來。

“那您要不還是下來吧!奴婢方才問過小滿了,她說沈少將軍今日不是來跟您提親的,只是探望您的傷勢罷了……”

“什麽叫罷了?這是他回京後頭一次主動找我,怎能罷了!”

谷雨還想再勸,忽聽墻外傳來一道溫和的女聲:“犬子下手沒輕沒重的,幸而郡主無事……”

姜稚衣身形一頓,貓著腰壓低身子,露了一雙眼探出墻沿去。

墻外斜前方過道上,沈家那位繼夫人正與她舅母並肩走著,一邊走一邊說著話。

兩人身後安靜跟著的,正是她日思夜想的少年。

這儼然是心有靈犀的雙向奔赴了。

他定是發現她被舅母關在了房裏,便像從前那樣來墻外接應她,他果然不會不記得她。

那昨日……姜稚衣思索了下,應當是因為旁人在,他才那般做戲?

也是,她近來幾次與他相見都有閑雜人在旁,那些違心之言怎可盡信!

姜稚衣自我寬慰了一番,眼看三人停下了腳步,立刻朝那頭揚臂揮了揮。

不料原本側對她的少年似乎剛巧看到了另一邊什麽風景,微微轉過身去,成了背對向她。

緊接著,沈家那位繼母朝鐘氏頷了頷首:“既然郡主還在歇息,妾身與犬子便不打擾了。”

怎麽這就不打擾了?

郡主沒有歇息,郡主不需要歇息!

姜稚衣一著急,飛快摸了摸腰間。

方才梳洗穿戴得匆忙,這會兒身上也沒什麽環佩玉器的飾物……

姜稚衣擡手摸摸發髻,取下一支珠釵,從上頭拽下一顆玉珠,瞅準方向丟了出去。

小小的玉珠滾落在少年身後一丈遠的地方,沒有激起一絲波瀾。

兩位婦人仍專心說著場面話。元策仍靜靜眺望著遠方。

姜稚衣低頭看了看手裏的珠釵,又挑了顆個頭大的珍珠,拽下來再丟。

終於“啪”一下砸中了元策的腳後跟。

元策負在身後的手輕輕攥握成拳,閉了閉眼。

是冬靴太厚感覺不到?

眼看他毫無所動,姜稚衣捉襟見肘到極點,拽無可拽,心一急幹脆使勁將整支珠釵一把丟了出去。

珠釵飛射而出,尖銳的釵頭直沖元策後心而去。

姜稚衣臉一白,在心底大呼一聲糟了!

幾丈開外,隨著後背勁風襲來,元策負在背後的手倏地一擡,五指一張一把攥住了來物。

姜稚衣一口氣松下來,後背冷汗涔涔直冒。

正說著場面話留客的鐘氏嘴一停,詫異看向突然一個大動作的元策:“沈小將軍這是怎的了?”

元策面無表情地將珠釵攥進掌心,看向鐘氏:“無事,沈某尚有公務在身,先行一步。”

鐘氏狐疑地看了看他掩在後背的那只手:“哦,是這樣,那沈小將軍還請自便。”

元策頷首示意告辭,轉身大步離開。

“他懂我暗號了!”姜稚衣低頭一看腳下這礙眼的墻,眼一閉心一橫一腳跨了過去,險險抓住墻對面另一把長梯往下爬,落地後,在腦海中計算了一番路線,匆匆拐進了一旁的小路。

穿過路盡頭那扇月門,果然看見元策迎面走來。

姜稚衣心中一喜,快步上前。

元策眉頭一皺,一個掉頭轉身便走。

姜稚衣一愣之下剛要喊他,注意到他離去的方向——

此處正是路口,舅母一會兒回院子會從這裏經過,往假山那兒去才更穩妥一些……

還是阿策哥哥想得周到。

姜稚衣當即跟著掉了頭,拐進了另一條“曲徑通幽處”的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