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夜深人靜, 兩副身穿單薄裏衣的“枯骨”並排躺在床榻上,一言不發地盯著頭頂的承塵,久久沒有對話。

姜稚衣萬萬沒想到, 本該纏綿悱惻的一夜會是這樣的風平浪靜。

她方才就是想著, 當初她被他看見心衣的時候,除了害羞還在擔心自己的心衣是否拿得出手, 他或許也有同樣的顧慮。

雖不過管中窺豹, 未見全貌, 大可不吝贊美,誇獎他一番。

哪知道卻把人誇得更加魂不守舍, 舉步維艱。

誇也不行?誇人還誇錯了?

姜稚衣暗暗琢磨著問題出在哪裏, 隱約記起寶嘉阿姊當初送來的畫冊背後還有一些注解, 那會兒沒好意思看, 便趁元策沐浴悄悄喚來驚蟄, 讓她將那本《風月》拿來。

翻開一看, 左一眼面紅耳赤,右一眼醍醐灌頂,瞪圓了眼睛又張圓了嘴, 終於明白了男子那物多麽容易被招惹, 被招惹狠了, 不得紓解還會很難受。

這便不怪元策在浴房冷靜了這麽久才出來, 出來以後還與她保持著井水不犯河水的距離。

姜稚衣滿腦子想著這些,臉頰一陣陣泛起熱意, 半晌過去,終於鼓起勇氣打破了沉寂,想問問他還在難受嗎——

“你還在……”

元策:“我不在。”

“……”

姜稚衣緩緩偏過頭去,看見元策刀削斧鑿過一般的側臉輪廓緊繃成一線, 被衾下胸膛卻隱隱起伏,像盛了一腔晃蕩的潮水。

“你要是難受的話——”

“我很……”

“要不我幫幫你。”

元策一句“我很好”說到一半,最後一個字頓在嘴邊,成了遲滯的氣音,驀然轉頭:“……幫我什麽?”

姜稚衣拉高被衾遮住了臉,只露出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瞅著他,小聲道:“我方才臨時抱佛腳偷學了一門技藝——”

“?”

“你可知想要不難受,有許多殊途同歸之法,最簡單的,”姜稚衣伸出了自己的手,張開五指晃了晃,“用手就可以……”

盯著眼下指如蔥根的手,元策額角青筋突突一跳。

見他仿佛被鎮住,姜稚衣眨了眨眼,看著他的眼神認真赤誠:“你不知道?那我幫你,我已經學會了……”

……他若不知道,這半年多是怎麽過來的。

眼看那只雪白的手伸入被衾,元策飛快轉過身拿背脊對住了她,閉著眼平息下洶湧的浪潮:“不必,我已經好了。”

卻聽身後人安靜片刻,低低咕噥:“也不全是為著幫你,其實是我好奇……”

元策睜開眼,頭皮發麻地僵在了榻上。

柔軟的身軀從背後貼上來,姜稚衣湊到他耳邊,出口的熱意像幼貓爪子在心上輕撓:“給我玩玩看,好不好?”

腦袋裏轟地一聲響,元策張口,說不出“好”,也說不出“不好”。

姜稚衣將這當成默許,半支起身子,手慢慢向前摸索著,找到了袴沿。

元策如入定般一動不動,感覺到那只手小心翼翼一寸一探,在一點點接近他腦袋裏那根繃緊到極致的弦。

指尖抓觸上來的那一刻,元策天靈蓋一瞬間瘋狂震蕩,用最後的意志一把扣住她的手腕:“……臟。”

姜稚衣也被這觸感驚得指尖一顫,瞪大了眼緊張到大氣不敢出,輕輕吞咽了下,出口的話卻堅定:“阿策哥哥是全天下最幹凈的人。”

夏夜晚風清涼,透過窗門縫隙吹入臥房,吹得屋裏燭火搖晃著一抖一抖。

屋內漸漸彌漫起潮濕溽熱的氣息,一聲聲喘息從最初的壓抑到放縱,變得像吃人一樣兇狠。

元策平躺在榻,一手在下,一手抱著懷裏人,下頜緊壓在她頭頂心。

姜稚衣半趴在元策胸膛,手心握著自找的麻煩,又被他抓著手,在不見光的被衾裏來來回回,將潮紅的臉埋在他肩窩,牢牢閉緊了雙眼。

即便睜著眼也看不見被衾下的模樣,還是不敢擡起分毫眼皮。

忘了是哪時哪刻被元策忍無可忍一般咬著牙抓過了手,原本輕飄飄的動作便成了眼下這般的滔天巨浪,好一陣子過去,手酸得都快沒了知覺。

真是紙上得來終覺淺,一躬行就發現她不行。

那言兩語不是說得挺簡單嗎?沒人告訴她這事這麽累呀!

“還沒到時候嗎……”姜稚衣帶著哭腔的,細若蚊蚋的聲音響起。

元策垂眼看著她,喘著氣喉結輕動:“……自己想玩的,就這點耐心?”

臉頰滾燙,掌心也滾燙,姜稚衣整個人像快熱融了一般汗透衣衫,被噴薄在頭頂心的喘息激得一陣陣顫栗,騰出的那只手攥著元策的衣襟細細發抖。

感覺到元策的吻細密落下,從她鬢角輾轉至她耳垂,又遊走上她脖頸。

姜稚衣癢得含肩一縮,在這交頸纏綿裏仿佛成了快要溺死的魚。

疾風驟雨像要將參天的大樹連根拔起,風刮得越來越猛,雨勢也越來越大,卻在臨到毀天滅地的一瞬,一刹間全世界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