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請帖

就在黎翡跟無念對話當中, 一旁的伏月天已經默默退出了房間,還順手帶上了門。

伏將軍一邊回想著黎翡的話,一邊在心裏重重地嘆氣, 跟烏鴉道:“你說, 這還有得治嗎?世人皆知殺死一位頂級魔族的方法是刺穿心臟,像女君這樣失心而活下來的,生平僅見。讓所有人都束手無策、毫無頭緒。”

烏鴉歪著頭看了看他,道:“你本來是來幹嘛的?”

“這個。”伏月天從儲物袋中抽出令牌,上面流轉著隱隱的光華,“血日消失之後,這道仙盟令牌就送到了我手上, 是六門九派所組成的同盟發出, 來宴請女君的。”

“鴻門宴?”烏鴉立即道。

伏月天道:“連你都想得到, 那他們的目的還真是路人皆知。……這仙門的代首領是謝道長的師兄蔣若秋, 各派的隱居先輩不知道出關了多少, 要是鴻門宴的話,說是步步逼命, 殺機四伏, 也不為過。”

烏鴉搖了搖頭, 回想了一下自家女君的模樣:“就算這些人聯手……大概率也是個兩敗俱傷的境地,這是何必呢。”

“所以這不能全然算是個鴻門宴。”伏月天道, “就算他們再殺意重重,也知道無法動手,沒有人會賠上鎮天神柱。這頂多算是試探和休戰罷了, 畢竟那輪血日和大雪,應當嚇到了不少人。”

烏鴉搖頭晃腦地點頭,見到他手裏不止一枚令牌, 下面還有一枚通體如玉的請帖。它嘴快問道:“仙盟也給將軍下帖了?”

伏月天沉默了一瞬,用那種“想殺人”的目光盯著這只漆黑的鳥:“這是請謝知寒的。”

“謝……謝道長?!”

“哼。”伏月天很有意見地甩了甩尾巴,他的尾巴中間有一條淡金的線,隨著尾椎的轉動而扭曲,像是蛇的脊背花紋,“真是沒安好心。”

烏鴉深以為然,連連點頭,兩人同時開口。

“居心叵測,完全把謝道長劃到我們這邊了。”

“他能保護女君嗎?去了有什麽用?”

烏鴉愣了一下,用那種很不理解地眼光看著伏月天。保護黎九如?他們魔族的腦子真得都壞得差不多了。

伏將軍完全是傳統魔族的思維模式。對他來說,謝知寒如今傷得太重,他能力不夠強、無法幫助到黎翡,帶過去就只是累贅而已。就算仙盟請的是公儀璇、或者裴還劍,他都不會這麽鬧心,起碼後面這倆都是為尊主取回十三魔域的名將。

“你也別太嫉妒了。”烏鴉從他的左肩跳到右肩,“他是無念劍尊的轉世,注定就要跟其他人不一樣的。”

“我沒嫉妒!”伏月天提高了聲音。

烏鴉啄了啄他手中的請帖,歪頭道:“自從他養傷以來,也很久沒見過謝道長了。正好我們去把這個交給他。伏將軍,你這麽光明正大,總不會像後院爭寵似的不讓人家知道吧。”

伏月天小麥色的臉龐上猛地一紅,他幹咳兩聲,掩蓋道:“……怎麽會,我是那種作風的人麽……”

……

謝知寒最初聽到珠簾響動時,第一反應是黎姑娘回來了,但他很快從氣息和步伐中分辨出來,來者並非是黎翡。

黎翡的尾巴雖然沉重,但她從來走路時不喜歡讓骨尾觸碰到地面,她的腳步比常人更輕、更快,沒有絲毫尾巴拖曳觸碰的聲音,像是一只穿行於荒野的花豹。

他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反應真有點像留守在家的寵物了。謝知寒修補布偶的手停頓了一下,把小師侄放在膝蓋上。他轉向聲音響起的地方,看起來平靜得有些冰冷。

“伏月天?”他問。

“你傷成這樣,難道能把神識放出這麽遠?”對方驚奇道,“還是聽出來的?”

“尾巴的聲音很響。”謝知寒道。

伏月天坐到茶桌前,自顧自地伸手倒了杯茶。他分出一絲目光滑過去,打量著這位蓬萊道子。

謝知寒衣著整齊,袖邊的手腕上纏著一重重的繃帶,露出來的手腕,脖頸,只要是沒被衣料覆蓋的地方,都纏覆著一層雪白的繃帶。

“你這是在幹什麽?”伏月天饒有興趣地打量著他手上的布偶。

“他被扯壞了。我幫他把崩開的線縫起來。”謝知寒道,“黎姑娘的攝魂之術如此高超,我查看數遍,也沒想到要用什麽辦法才能重塑他的身體。”

“我勸你別費這個心。”伏月天倒了一杯茶,“他的肉身早就化作一灘血水了,神魂能封存在這個人偶裏,已經是尊主格外開恩……我找你不是為了你這個不成器的同門,而是為了這個。”

他將請帖遞了過去。

謝知寒接到手中,沒有翻開,而是用指腹從上到下撫摸過表面。通體如玉的請帖上嵌刻著幾個字——“師弟念之親啟”。

師弟念之……這是蔣師兄下的帖?

他腦海中浮現出蔣若秋的臉龐。他跟蔣師兄雖然師出同門,但僅僅在蓬萊山上幼時修道相見過,蔣若秋大他七歲,領著他做早課、背道經、習劍……但從十三歲起,他被師尊帶到海上蓬萊獨自教養,此後一別經年,偶有數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