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娃娃(2)

這年三月初,雲珩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虞秋腹中胎兒的動靜,心放回肚子裏,停下已經著手的偷天換日的計劃。

恰逢公儀孟月來探望虞秋,有事相求,是求雲珩為她賜婚,求嫁雲瓊。

虞秋大驚,反復與她確認是否知曉雲瓊那常人難忍的惡習。

公儀孟月已近十九,一直未嫁,明確坦白她不介意之後,雲珩就應了她,宣旨賜婚。

雲瓊沒有喜歡的人,在雲珩登基後,清楚知曉他的婚事必將在雲珩的控制下。他是無所謂的,嫁給他後,就是他的人,須得看他的臉色,遲早要接受他那飲食上的偏好的。

出乎意料的,對方是公儀孟月,大將軍公儀橫的女兒,雲珩的表妹。

雲瓊誠惶誠恐地答應了,回到府邸後,才敢露出真實情緒,那是一個心如死灰、生不如死。

公儀家的人,無疑,對雲珩都是忠心耿耿。他想制服公儀一小姐,太難了,遑論這位看著柔弱,實際有一身好功夫,一只手就能把他制得死死的,身後還有雲珩做靠山。

可見余生他將不會再有任何自由,成婚之後,恐怕連偷偷喝蛇酒這點兒刺激都尋不到了!

沒人在意他是喜是悲,因為次日子夜,宮中傳來喜訊,帝後喜得麟兒。

蕭夫人與蕭青凝早在數日前入宮作陪,孩子出世五日後,蕭夫人回府,與蕭太尉道:“父親安心,阿秋無恙,生孩子很順利,沒遭什麽罪。太子雖小,也能看出五官端正,他日必成大器。”

前者,她這麽說了,蕭太尉自然是信的。後者,他很難放心啊。

“阿秋懷胎九月,前後幾乎沒有任何不適。這孩子是不是乖極了?”蕭夫人見他不吭聲,繼續說道。

蕭太尉皺著眉擺手,這能證明什麽?人說三歲看老,孩子還沒滿月,能看出什麽才怪。

蕭夫人知道他不信,繼續道:“自打有孕起,阿秋每日讀書給這孩子聽,幾個月的時間裏,四書五經、兵書戰策和治國精要各讀了幾本,一日未曾落下。就連孩子出生那刻,都讓聖上在外面高聲讀著孝經。”

讀書的事情蕭太尉知道,也是贊同的,後面那句,就聽得他不可置信了,“陛下當真讀了?”

“讀了。”蕭夫人憶起那日狀況,哭笑不得,“這種事情,女兒也是聞所未聞……”

她當時愣住了,就沒聽說誰家孩子出生後,聽見的第一句話是《孝經》裏面的。幸而公儀穎與宮中嬤嬤們習以為常,及時催她回神。

蕭夫人道:“阿秋用了極大的精力來教導這個孩子,別的不說,至少孩子長大後一定是個孝順的。有阿秋看著,長不歪的。”

“但願如此。”蕭太尉嘆息。不是他多慮,是皇室血脈太詭異,沒人能保證哪個皇子一定是正常的。

蕭夫人玲瓏心思,知曉父親憂心江山穩固與百姓安生,將聲音壓低,又道:“父親總是想太多,就拿幾年前的事情來說,您擔憂阿秋因為情愛喪失理智,這麽多年過去了,您再看看,現在哪裏是她捏不清輕重……”

蕭太尉默想雲珩登基後的數種政法革新、在禦書房數次撞見虞秋的經歷,以及蕭夫人方才所言,恍惚想道,如果這兩人中一定有一個被情愛糊住腦子的,那絕不會是虞秋。

他有點欣慰,不知道為什麽,欣慰中夾著點心酸。

這事想一想可以,說出去是大逆不道。蕭太尉輕咳一聲,呵斥道:“不許胡言。”

“是。”蕭夫人含笑說起別的,“府中無大事,那女兒歇兩日再去宮中照顧……”

蕭家母女在宮中陪了虞秋一個多月,確信虞秋已無大礙,方才回府。

又過一個月,孩子已經完全長開,白白胖胖,長相上暫看不出來隨誰更多,唯有那一雙濃密長睫,與虞秋的一模一樣。

虞秋拍開雲珩去觸碰孩子眼睫的手,道:“都念完了?那你去別處忙吧,當心把他吵醒了。”

她抱著孩子躺在軟椅上,旁邊是書案,雲珩坐在那邊,桌上是一堆散亂的奏折。

這是個注定要繼位做皇帝的孩子,出生前聽策論兵書等等,出生後變本加厲,不等足月,就被迫聽起了奏折。

上下千年,僅此一人。

虞秋沒覺得不對,雲珩便全部由著她,但在此時,他心生不悅。

往日處理奏折,一目十行,也要花費一兩個時辰,如今一字一句念出來,所耗時間翻倍。過分的是,有些無聊的問候的奏折,也必須念,一本都不能漏下。

“要讓他早日習以為常,從小就明白身上的重擔,再繁瑣無趣也要認真聽,所以一個都不能漏。”虞秋是這麽解釋的。

哄她寬心,雲珩是願意的。他好不容念完了,想量量這兩人的眼睫是不是一樣長,都不能被滿足。

“吃了就睡,昨日雷鳴聲都沒把他驚醒,哪有那麽金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