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張簡瀾把祁喻帶回來的時候祁喻還是鐵化的狀態。張簡瀾給他小心翼翼放床上, 卻因身體過重,導致整張床轟然倒塌。

張簡瀾手足無措。

祁喻更想哭了:這什麽社死現場!

那道長此刻顯得有些焦急慌亂,將祁喻抱起又沒地方放, 只好在地上鋪上一層幹凈的軟墊, 將他放在上面。

他人則坐在他邊上喘粗氣, 似乎還沒有從之前走火入魔後清醒過來的狀態中走出,一張俊臉都是蒼白的。

那只手在祁喻身上撫摸損傷, 其實也不算是損傷, 那是他留下的咬痕和吻痕,但是全體遍布眾多, 看上去很嚇人。

張簡瀾這人又愛劍如癡,哪能見到愛劍被這般粗魯的對待, 於是越觸碰越顫抖, 疼惜道:“吾妻受罪,怪吾定力不夠。”

道歉歸道歉, 他也不是不能接受。最主要的是,別靠過來了, 他真的很害怕。那道長走火入魔的樣子真真實實嚇到他了。

祁喻委屈眨眨眼,索性開口了:“張簡瀾, 你離我遠點好不好?”

離遠點……

他讓吾離遠點……

張簡瀾整個僵住,一瞬間心境世界天崩地裂, 一時睜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愛劍竟對自己如此抗拒。這不是真的。

他還想在解釋些什麽,直到對上祁喻那雙委屈的眼眸,這才緩緩垂手, 忍著滿心崩潰道:“是……吾是該離遠點……是吾傷害了你……”

張簡瀾退離到門口。

祁喻還躺在那。

張簡瀾將門關上。

房間裏爆發出一聲幽怨的聲音:“我不做任務啦!我要回家!!”那是祁喻沖系統發怒的聲音。

但在張簡瀾的耳朵裏就變了味。之前也聽愛劍說過此類的話, 說他要回家。玉衡的家?他的家不就在這兒麽?為何還要回家?

張簡瀾站在房門口征愣了很久, 想不通這個問題,但有一點他是明白的,玉衡沒有把這裏當做家過。

為何會如此?

難道是玉衡其實心底裏還是沒有認他?

張簡瀾想到這,呼吸有些急促,混亂。

這般,慢慢的紅了一雙眼。

他緩緩擡起一雙紅怔怔的眼眸來,負在背後的手在猶豫,某些想法一直在瘋狂沖擊那名叫道德的枷鎖。

張簡瀾這個人一直把道德看得很重,身上的包袱也很重。畢竟他承載著天下第一劍的稱號,也承載著蜀山的名望,任何時候都不能讓自己出現不合規矩的差池。

以至於偏執到自身做一件逾矩的事,或者說一句臟話,都要在腦子裏經過再三思量,哪怕這件事情對常人來說微不足道。

所以他能熟知《道德心經》每一頁。

如今這道德在被心魔沖擊,他自己都有些克制不了,等他再反應過來時,眼前的門已經被上了一重枷鎖一般的法陣。

那金色的法陣還懸在門上緩緩轉動。

那是囚禁式的法陣。

只要開啟,除了他自己外沒有任何生物能從裏面逃出。他想把玉衡的劍靈養在法陣裏,這般他就出不去,也不會想著要回家了。

他只是動了個念頭,心魔就給他做了出來。

那雙金眸清明過來的一瞬間,瘋狂震動。張簡瀾連忙揮手將法陣收了起來,滿心自責,纖長睫毛慌張的顫動著。

“吾怎能如此對吾妻。”

現下愛劍是獨立的個體,他會思考,也有脾氣……如今他做出這般行為,跟那些把動物囚禁起來虐待的人有何區別?

……

張簡瀾走後沒多久,祁喻就恢復了正常,開始收拾東西,幾件衣服還有洗漱用品,以及一些防身之物。

他決定不做任務了,他要遠離蜀山這群奇奇怪怪的劍修。特別是張簡瀾!

在這所剩無幾的日子裏,他要吃好點,玩好點,再不能委屈自己,等時間到就準備躺好等死。

不過變成一把劍而已。

總比要跟張簡瀾擊劍好!

祁喻收拾好後躡手躡腳的踏出房門口,又小心翼翼觀望著張簡瀾在不在,確定不在後這才一路小跑的往長生樓門口奔。

剛跑到大門口就見一道長負手站在斷橋前。那是張簡瀾之前跟棲伯島道長大戰時弄損傷的地方,一片廢墟,慘不忍睹。

整條橋斷了。

且橋對面那塊土地有很大一塊焦土,看著不太好。那道長站在那負手沉思,似乎正在思考要怎麽修補好這些創傷。

祁喻正巧不巧碰到了,頓時一個激靈轉身想走,可是遲了一步,那道長就跟後背長眼睛似的看了過來,喚道:“吾妻。”

喊得祁喻一僵:“……”

張簡瀾在原地盯著他,目光落在他的包袱上,心口一悶,面露不適,但又強忍下去:“吾妻這是想去何處?”

見他盯著,祁喻連忙把包袱收起,抓耳撓腮道:“沒有……我……我就出來透透氣,到處看看……”

張簡瀾眸色暗淡了些:“索橋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