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告白(第2/4頁)

白馬不知何時又回到了這裏,明野的身影將他的視線幾乎完全擋住了,容見看不到後面發生了什麽。

其實是在找明野,又不太好意思說出口,容見含糊地應了一聲。

明野叫手下把那幾個陪行監督的羴然人的嘴堵住,扔到後面殺了,屍體就地掩埋。

這麽做實在很多此一舉,但明野只是不想嚇到容見。

容見很嬌氣,一貫看不得這些。

明野低下.身,與馬車中的容見說話,語調是一如既往,令人安心的平靜:“我就在這裏陪著殿下。”

馬行的不快,和一旁裝飾奢華的馬車同行。它是一匹戰馬,馳騁疆場,從來迅如閃電,此時卻被迫邁著小碎步,實在有些委屈。但它被拉住了韁繩,只能如此,主人正小聲地同馬車上的人說話。

也許是有明野的陪伴,容見漸漸放松下來,感受著腳腕處微微震動的雙生鈴,就那麽毫無顧忌地睡著了。

因為他感到安全。

容見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他從沒有在馬車上睡得這麽沉過,也沒有做夢。

醒來時周身一片漆黑,不知今夕何夕。

容見的意識慢慢恢復,心中若有所失,也顧不上別的,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掀開簾子,外面空蕩蕩的,沒有明野。

他的手扶在窗框上,神色有些失落。

然後,車廂中又傳來很細微的鈴鐺聲。

容見慢半拍地偏過頭,想尋找聲音的來源,才發現明野坐在自己身側不遠的地方。明野被黑暗所淹沒,只隱約看出身形輪廓,以及盔甲上泛著的很淡的光澤。

伸手碰了碰,盔甲是冷的,他清醒了少許,恍恍惚惚地說:“我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明野坐在一邊,將容見睡醒後做的事看得一清二楚,覺得他的反應有點傻,問得卻很認真:“什麽夢?”

也許是才睡醒的緣故,容見表現得很遲鈍,他慢吞吞地說:“夢到你回來了,在我的身邊。”

明野笑了笑,靠得更近了些:“嗯。不是夢。”

容見呆呆地點了下頭。

車隊是在黃昏時到達這個驛站的,但容見在睡,明野就沒讓別人吵醒他,自己在他身邊陪著。

馬車停在樹下,容見彎腰從裏面走出來,樹影搖曳,月光透過不算豐茂的枝枝葉葉,落在他的身上。

外面是亮著的。

明野先下了車,站在一邊,伸出手,扶住容見。

容見的視線離不開他,仿佛總是要看著,此時也不例外。無意間瞥到明野的袖口,在盔甲之下是染紅了的白色裏襯。

明野受傷了。

容見忽然清晰地意識到這個事實。

他的心跳一頓,就那麽擡著手,在半空中停了好一會兒,然後又很輕地放下去,搭在明野的手背,沒用一點力,幾乎是空懸著的,比一只小貓的爪子還要輕,像是多一點重量就會撕裂還在流血、沒有愈合的傷口。

片刻的沉默後,容見靜靜地問:“你又受傷了,是不是很疼?”

連呼吸都變得很輕:“肯定很痛。”

明野看得出他的情緒,平靜地解釋道:“行軍打仗,這是難免的事。”

大多數時候,容見都很好哄,現在卻沒有那麽好糊弄,他垂著眼,遠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麽若無其事,執拗地問:“每一次都是因為我。好像我總是讓你受傷。”

也總是讓明野陷入險境。

容見也不是非得這麽想,然而事實如此,他也不能欺騙自己。

明野反手握住了容見的手腕,用的力氣很大,和容見的有天壤之別。他沒有在意手臂上的傷口,或者說那些小事本來就不重要,他沒有記掛在心,所以直白地說:“我沒有那麽好心,隨意地為了什麽人舍生忘死。”

那些事,很多事,明野只會為了容見而做。

容見怔了怔,手腕被握的有點痛,也沒有掙紮。

明野半垂著眼,看著眼前的容見,心中不由想了很多。

容見的神色有些茫然,很天真地看著自己。

明野擡手撫摸著他的眼角,收斂著力氣。

在將要失去容見的那些瞬間,他想要將容見藏起來,藏在一個只有他能進出,無人知曉,無人發現的地方,囚禁在金屋之中。

明野不是不能做到,他偶爾會想到這些,但從未真的這麽打算過。雖然這是保護容見永遠不會再被任何人傷害的最恰當方式,他卻舍不得。

明野正在失去,以及失去了很多純粹的品質。

他不再那麽理智,在容見這裏,計算利益得失的那套邏輯早已失效。也沒有那麽冷靜,可以永遠選擇正確的事。

他正在失控。

明野能感覺到容見的體溫也在變低,盔甲太冷了,外面的溫度也不高。

應該要進屋的。

明野的理智這麽告訴自己,他卻不想再等下去了。

科徵闡已死,但北疆的戰事還未完全結束,上京城中的人和事也沒有收拾幹凈,但明野無法再忍耐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