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江少陵

“少陵啊, 你真要去打遊戲啊?那玩意兒是正經工作嗎?你不會被騙了吧?”

“哎呀你管孩子這麽多幹什麽,我看過了,人家是正經的工作, 你不懂不要亂懷疑好不好?”

“喲,就你懂是吧, 我又沒說不讓孩子去, 我這不是擔心?”

“少陵只是年紀小又不是沒主意,你少說點吧?”

“現在嫌我啰嗦, 當年追我怎麽不這樣?”

父母從對孩子的前途的擔憂一轉小情侶的吵嘴,吃著飯的江少陵笑出聲來。

他也不打擾父母的小情趣, 吃完飯兀自收拾碗筷。

或許因為家境殷實, 卻又並非巨富,家人們對他向來是隨他做決定。

但是江少陵自小性格好腦子好, 成績運動都不用擔心, 跟同學們相處得也好,很少讓他們擔心。也因此,這次關於他被選中當青訓練習生,父母也決定不過多幹涉。

江少陵收拾完碗筷,長呼一口氣起身回房間開始學習。

他其實自學外加輔導班已經學得差不多了, 但他仍然不願意松懈,因為他不想輸。

江少陵有時候也會感覺到, 青春期的到來似乎也讓他那顆躁動的心逐漸充滿一些近乎負面的想法,不願屈居人下的好勝心,無處發泄的想要去毀滅或者掠奪的欲望,以及蓬勃的正在源源不斷生長的野心。

這些讓他足夠充分地利用自己的才智獲取優秀的成績、良好的人緣、開朗活潑的好形象,但是卻不足以讓他在職業選手這條道路上熠熠生光。

“你的技術已經不錯了,意識也很好, 但還是心態不太好。”

“這把打得不錯,但是不要盲目抓中,你可以去看看不肉怎麽處理節奏的”

“蛋黃酥你現在最需要鍛煉的不是技術,是心態問題,你和不肉打兩把找下你自己的問題”

這裏的他不再是那個少年意氣凡事優秀的江少陵,是一個反復重復訓練節奏的選手蛋黃酥,他被要求每天打滿多少的巔峰分,被要求某些英雄的戰力多少,也被要求在訓練賽中打出來的輸出。

江少陵知道,所有人都在和他經受一樣的訓練,所有人跟他一樣煎熬著堅持,所有人也同樣跟他一起夢想著遙不可及的正選位置。

但是他還是仍不住感到挫敗,壓抑,和一種無法言說的暴戾。

那是一種由好勝心以及野心共同哺育出來的暴戾。

在這樣壓抑又枯燥的環境下,他遇到了那樣輕巧的一枚音符。

她對於這個遊戲全然的不了解,只是覺得他似乎很厲害,便央求他教教她。

這樣的人,江少陵其實見過很多,無非是希望抱個大腿上分亦或希望談一場打發時間的網戀。他本應該拒絕,本可以拒絕,但是,她來的時間偏偏又太趕巧。

太巧了。

在一個他比任何人都需要打發時間轉移注意力的時候,她出現了。

他教她怎麽刷野反野,教她怎麽蹲人,教她怎麽帶節奏。

但他並非是無償的,因為他從中得到了比以往更多的成就感和快樂,她似乎總有說不完的俏皮話。他們時常打著打著遊戲,便不在意輸贏,專注插科打諢了。

江少陵有時候也想過,這樣低級的快樂是否是罪惡的?

可是,快樂的時候就是快樂,認為判斷定義低級與高級毫無意義。

他無來由沉浸在這種滿足中,無來由去因為對方的只言片語去想象那些飄渺的未來,無來由地被牽扯著情緒。

他清楚地知道,所有感情的起因只是他當時缺乏自信,生活枯燥,情緒低落。她只是剛好出現,剛好鼓勵自己,也剛好為自己帶來不一樣的感情。

一切都只是剛好。

可是人世間,錢財易得恰巧難得。

而感情,怎麽偏偏會這麽恰巧。

清醒理智的江少陵看著另一個江少陵陷入一場模糊朦朧的單相思。

這樣的單相思與少年人來說,是最難忘的,也是最容易忘的。

方之沐知道,他也知道。

方之沐在故意疏遠他,他也在主動地承受這一切。

不出意外的話,他們都會將這一場沒人戳破的曖昧協力沉入心海,成為無人知曉的秘密。

但是,趙柏野的出現打破了他們這約定俗成的情況。

江少陵一面告訴自己理應忘卻,但一面卻要承受著本就與他處處相比的趙柏野那樣張揚肆意地去接近甚至是親近她。他想要卸下來自己陽光開朗的假面,他想怒吼,他想搏鬥,他想要亮出獠牙利爪告訴他:這是他的。

可是他似乎在他眼中根本構不成威脅,不僅如此,連她也仍舊將他當成孩童。

當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時,一切都已經無法挽回了。

那些原本朦朧細膩的感情逐漸開始蛻化,它脫去了純粹的外皮,逐漸顯出它最原本的形狀——占有。

他的好勝心為占有添上掠奪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