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為難

蘭澤險些被侍衛拖下去,他才不想挨板子。如今謝景庭問到他,他差點喜極而泣,一雙黑漆的眼眸瞅著謝景庭,把謝景庭當成了救命稻草。

“督主……”蘭澤小聲喊了一句。

姬嫦皺眉掃了蘭澤一眼,看著謝景庭時便舒展了眉頭,嗓音放柔和了許多。

“這小奴才犯了忌諱,方才頂撞朕,朕原先要罰他板子。”

“如今如雪在這裏,自然不會再罰他,最好不要再有第二次。”後面的話是跟蘭澤說的,姬嫦陰沉地掃了蘭澤一眼。

拖著蘭澤的侍衛松開了他,他的胳膊被擰的生疼,蒼白的臉色恢復了些許血色,下意識地朝著謝景庭的方向靠近,離姬嫦遠一些。

謝景庭仿佛只是隨口一問,對於如何處置蘭澤並不在意,沒有注意蘭澤的小動作,隨著姬嫦出了正殿。

議論朝事時蘭澤不可入內,他還不知姬嫦叫他過來做什麽,反正準沒有好事。

姬嫦身為皇帝,經常有朝臣覲見,姬嫦如今沒有立後,後宮空置,加上新政初施,前來覲見的朝臣不少,圍繞的大多還是那幾個問題。

皇宮的後花園裏非常精致,一草一木都由宮人細心打理,姬嫦和謝景庭走在前面,蘭澤隨著宮人一並跟著,他走幾步路,便要停下一會,臉色不怎麽好看。

沒有姬嫦的命令,他不敢隨意離開。

“皇上,左丞求見,他說您若是不見他,他便一直在殿外跪著。”

有侍衛過來通稟,姬嫦明顯神色不虞,他此時還有興致在此處帶著謝景庭賞花,外面的老臣跪著求見。

姬嫦:“跟他說讓他回去,朕沒空見他。”

謝景庭提議道:“左丞身體不好,他是為了皇上考慮,皇上不如去見見他。”

蘭澤在後面和侍衛站在一起,這些侍衛都和木頭一樣一動不動,他略微偷懶靠著柱子,聽著兩人的談話,以姬嫦的角度看不到他。

身旁的侍衛只是掃他一眼,並沒有搭理他。

姬嫦被謝景庭說動,領著人走了,這裏只剩下謝景庭。

蘭澤還靠著梁柱,他猝不及防地和謝景庭對上視線,謝景庭坐的位置能夠清晰的看見他如何偷懶,他略微不好意思,連忙站直站好。

“過來。”謝景庭說。

蘭澤到了謝景庭面前,經歷過昨天一天的事,他現在反而沒有那麽怕謝景庭了。和姬嫦相比,謝景庭正常的多,至少不會用鞭子抽他、用蠟燭燙他。

“受傷了?”謝景庭的視線落在他的後背,隔著衣衫,那裏有一道撕裂的鞭痕。

蘭澤一被問起來,他點點頭,又搖搖頭,一雙澄澈的眼眸瞅著謝景庭,幾乎要欲語淚先流。

哪怕他什麽也沒說,也表現出來了,他在姬嫦這裏受了委屈。

小時候他經常這般,這般不去念書娘親也不忍心揍他,如今帶著幾分小心思,希望謝景庭能帶他離開皇宮。

“這般,”謝景庭溫聲說,“讓我看看你的傷。”

蘭澤略微猶豫,他下意識地看向姬嫦離開的方向,不知何時,這裏的守衛都已經撤了下去,假山這裏只剩下他和謝景庭兩人。

他解開了自己的衣衫系帶,外袍褪下來,向後略微敞開,露出白凈單薄的背,能夠看到帶著血絲凝固的傷痕。

蘭澤坐在茶幾凳上,他看不見自己的背後,能夠察覺到有視線落在他身上。

“皇上醉酒不知輕重,倒是為難你了。”謝景庭朝身邊道,“常卿。”

蘭澤連忙要整理衣衫,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肩膀,謝景庭用外袍遮住了他的後背,接過來了侍衛手上的傷藥。

“這藥早晚抹一次,身上不會留疤。”

蘭澤背後傳來溫涼的觸感,藥膏塗在他的傷處,緩解了疼痛,只是他這般坐著,像是被謝景庭攬進了懷裏,讓他有些難為情。

謝景庭為什麽要幫他塗藥?興許是前一天把他送來所以愧疚。

傷藥放進蘭澤手裏,上面有芍藥花的圖案,芍藥花是前朝皇室所用,先帝及位之後,宮中便不再種芍藥。

倒是民間很多還保留著以芍藥花裝飾的習慣。

“多謝督主。”

蘭澤接過了傷藥,他背後涼冰冰的,接完之後也沒有離開,在原地坐著不願意動。

謝景庭視線落在他身上,問他道:“還有什麽事?”

他對上謝景庭那一雙眼,對方似乎總是這般,溫溫和和的,對人很客氣,實際上冷漠又疏離。

蘭澤要開口的話到嘴邊,他意識到了,若是他說想出宮,謝景庭一定會很為難。

憑謝景庭這張臉,應該沒有人想讓他為難。

可是蘭澤不想挨打,他也不是傻子,讓謝景庭為難和自己挨打,他寧願選前者,於是他略微厚臉皮地開了口。

“督主,我不想待在宮裏,可不可以早些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