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什麽忙?

夢裏的畫面像是蓋了一層灰白的布,五年間的一切一幕幕沒有銜接又沒有停頓,廣浩波站在夢中間,旁觀者一樣看著那些光影片段包裹著自己的身體不停流轉。

他想動卻動不了,四肢不聽使喚,手臂無力地垂著,硬生生看著那些他想忘記的畫面。

溺水一樣的窒息感,就在廣浩波以為自己會在夢裏溺死的時候,刺耳的鬧鐘聲斬斷了那些已經沒過口鼻的水沫。

廣浩波低呼一聲直接坐了起來,渾身冷汗,半天之後才找回四肢的感覺,他伸手摸了摸臉,濕涼一片,枕頭也濕透了,不知道是因為汗還是因為眼淚。

直到鬧鐘又響了一遍,廣浩波才拖著沉重的身體下了床,進浴室洗了個熱水澡才慢慢找回夢裏失去的力氣。

昨晚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著的,也不知道楚芮是什麽時候走的。

下樓之後他發現一樓沙發上是有人睡過的痕跡,茶幾花瓶下面壓著一張紙條,上面寫了很多字,廣浩波認得是楚芮的筆跡,沒有連筆,一筆一畫工工整整。

廣浩波拿開花瓶捏起紙條,在心裏一字一句默默地讀。

“小波早安,早餐在廚房,小米粥跟煎蛋放在保溫鍋裏,水果洗幹凈了別忘了吃,餐盒裏是中午的飯,出門的時候別忘了帶,昨晚還沒來得及跟你說,今天早上的飛機,有工作需要回總公司處理,降溫了,出門多穿點衣服別著涼,早上不能送你去上班了,今天也要開心。”

落款,楚芮。

廣浩波捏著紙條站了半天,又在客廳裏轉了幾個圈兒,不知道這張紙條該放哪兒才好,最後還是上樓回了臥室,拉開床頭的抽屜才發現,裏面已經摞了厚厚幾沓卡片,都是楚芮每天寫在花裏的卡片,卡片是淡淡的粉底,印著幾朵玫瑰花。

廣浩波把紙條塞進去猛地關上了抽屜門,因為力氣太大,震得他一個激靈。

雖然咖啡館開門要遲到了,但廣浩波還是吃了粥跟煎蛋,昨晚剩下的地瓜還放在餐桌上,還剩四個,他又拿了一個放在微波爐裏熱了幾分鐘。

過了一夜,地瓜的香味已經輕了不少,也沒那麽甜糯了,吃起來沒滋沒味的。

外面確實降溫了,廣浩波在後半夜就聽到了紮在玻璃窗上就要穿透一樣的呼呼風聲。

低氣溫一直持續了半個月,每天頭頂都是灰黃又厚的濁雲,北風像刀片刮在身上,天氣預報初雪將至。

濱海的冬天出奇地冷,又到了廣浩波不喜歡的季節,爸媽在冬季離開,他在冬季跟楚芮分手離婚,冬天還是會下很多雪,冷得要人命一樣。

時間又快又慢,他跟楚芮離婚快一年了,已經一年了。

楚芮還沒回來,短信跟花沒斷過,有時候信息裏的字眼是廣浩波都能感覺出來的醉意。

那晚楚芮勾起來的回憶,廣浩波一直沒能忘記,小雪也看出廣浩波心情不好,試探著問,“小波哥,你怎麽了?最近看你都不開心。”

“沒,沒有不開心。”廣浩波腳尖挪了挪,轉了個身背對著櫃台方向,走到咖啡機前準備沖咖啡。

正在擦桌子的許東正對著他,放下抹布,“小波哥,你臉上都寫著不開心三個字呢,為什麽不開心?是不是芮哥惹你生氣了?”

廣浩波又聽到這頭的發問,又挪了挪腳尖轉了個身,面朝櫃台,櫃台那頭小雪還在看他,廣浩波在圍裙上擦了擦手低頭進了後廚。

他不想回答他們倆的問題,本來想在後廚靜一靜,小花又跟著跑進來,竄到他懷裏拱來拱去。

廣浩波抱起小花,一人一貓幹瞪眼看著對方,廣浩波摸了摸小花脖子,“小花,你也覺得我不開心是嗎?”

小花咕嚕了兩聲,伸出舌頭在廣浩波手指上舔了舔,又喵喵兩聲,貼著他手腕蹭了蹭算作安慰。

“我沒有,不開心。”廣浩波說給小花聽,也說給自己聽,“我挺好的。”

天冷之後來咖啡館的人少了不少,外賣訂單多了不少,晚上打烊前做好最後兩杯外送單,廣浩波讓小雪跟許東先下班。

他們沒走,還是跟他一起打掃衛生,但是白天的話也沒人繼續再提。

衛生弄好許東先走了,朱寧朗來接小雪,進門攬著小雪肩膀,跟廣浩波打招呼,“老板娘,打烊了嗎?看來我喝不上咖啡了。”

廣浩波抱著小花蹙眉擡頭,“你別,這麽叫我,別叫我,老板娘。”

朱寧朗半笑著應聲,“好好好,我不這麽叫你,可是我在老板面前這麽叫你,他有可能會給我漲工資。”

小雪在旁邊用胳膊肘杵了一下還想繼續開口的朱寧朗,“你別再開玩笑了,小波哥不開心。”

朱寧朗收了音,換上正經的表情,“天冷,我送你回去?老板過幾天才能回來。”

廣浩波坐在椅子上,“不用,我自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