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蕭枕雲直到天完全亮起才困倦地睡過去,後半夜的時候雨勢就已經逐漸變小,等司棣迷迷糊糊睜開眼的時候雨已經完全停了,天空一碧如洗,森林被鳴鳥喚醒,一片青蔥生機。

一夜過去,司棣得到了數月難得的好眠,哨兵身體素質本就強悍,休息充分之後,他只感覺精神煥發,神采奕奕,可以當場靠人腿橫渡薩達洋。

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一身輕松了,就連困擾數月由精神域崩塌帶來的劇烈頭痛也被暫時壓制,如影隨形的暴躁和憤怒等情緒更是一掃而空。

蕭枕雲本來以為他熬夜熬過了頭,都已經不困了。但等到和司棣交換一個眼神,確認對方醒來他可以放松下來的時候,僅僅是一個闔眼翻身的動作,他即刻陷入沉睡當中。

司棣震驚地坐在原地,他瞬間明白自己為什麽能不被打擾地睡上一整夜,但他也沒想過蕭枕雲居然願意不眠不休地為他守上一整夜。

驚詫之際,他的後背忽然碰到了什麽尖銳的東西,回頭一看,就和一雙滴溜圓的黑眼珠對了個正著。

雄鹿眨了眨眼睛,又好奇地望向司棣背後。它對人的興趣顯然沒有對精神體的大,很快就起身繞過司棣,去聞聞早已經醒來的黑狼,然後吭哧咬上它的耳朵。黑狼察覺到主人復雜的情緒,沒有反抗,乖乖地被洗發鹿再次洗發,洗成了一只平頭哥。

沉默地坐了一會,司棣緩緩站起身,收起耳朵,再撿起地上的衣服,聞了聞,那味兒實在有點嫌棄,糾結半天幹脆單手全部抄起。

“太極,在這裏守好。”

說罷,他從洞口跳了出去。

*

溫暖和煦的午後。蕭枕雲能想象到最完美的起床方式就是在食物的香氣中悠悠轉醒,睜開眼就有吃的,直接送到他嘴邊。

幸運的是,他的夢想達成了;不幸的是,只達成了一半。

睜眼確實有食物——兩顆不到手掌二分之一大小的青色果子,光看外表就酸得蕭枕雲口腔直泛唾液,關鍵上面還留著一排牙印,一看就知道是雄鹿從哪裏叼來,特意上供給親愛的主人的。

而蕭枕雲之完全是被刺鼻的濃煙熏醒的。他咳嗽兩聲,撐起身體,就看見山洞外升起裊裊黑煙,再環視洞穴內部,狼、鹿、人都不在,衣服也不在,蕭枕雲仿佛被偷了衣服的七仙女,裸著身子四顧心茫然。

“司棣?”蕭枕雲大聲喊,“你在外面嗎?”

聲音剛落,一道黑影就從洞外跳了進來,緊接著洞口又接連冒出一只狼頭和一只鹿頭。

司棣全身上下竟然也只套了條大褲衩,襪子都沒穿,斷手也沒有再包紮,赤著腳走過來:“感覺怎麽樣?”

“感覺……還不錯。”蕭枕雲伸了個懶腰,收起礙事的鹿角和鹿耳。雖然鹿尾巴也礙事,不過因為內褲後方有個洞,為免有礙觀瞻,他還是留著這條小尾巴。司棣也是這樣做的,拖地的大狼尾比他麻煩多了,對方照樣只收耳朵留下尾巴。

他問:“外面怎麽回事?放火燒山,牢底坐穿。”

“……”司棣不太習慣現在這個畫風有點奇怪的蕭枕雲,但出乎意料的不討厭。他現在身上滿滿對方的向導素味,又剛被精神鏈接安撫過,朝蕭枕雲根本兇不起來,反而有些依賴。他抵抗著朝向導尋求親昵的本能,端穩心態,只淡淡地說:“找了一早上的幹柴枯草,又拿到太陽底下曬了幾個小時,但還是有點濕。”

說罷,他也不征求蕭枕雲的意見,直接半屈膝一把抄起向導,輕盈又敏捷地帶人跳到了山下。

那裏燃著個半死不活的火堆,旁邊是一只剝好皮的蛇,還有七八個長相坑坑窪窪的歪瓜裂棗。司棣把蕭枕雲安置在一個相對幹燥的地方,又去漿果堆裏勉強挑揀出一個帶點紅的果子,拿手指擦一擦,拋給他,“這個應該甜一點。”

糙如蕭枕雲接過果子,也拿指腹隨便蹭了蹭,張口就往嘴裏塞,然後就被酸得倒牙,臉都給酸變形了,“……甜??”

“……”司棣強忍著沒有笑,低頭掩住唇角。余光瞥見蕭枕雲一副郁悶的模樣,微微蹙著眉,側臉輪廓精致毫無瑕疵。他忽然發現,他的這位小叔真的生了一副好容貌。

雖然蕭枕雲病美人的稱號工會裏早已流傳了許久,但司棣一直對他的顏沒什麽感覺,可剛剛那驚鴻一瞥卻打破了他的固有認知,甚至令司棣有刹那間的晃神。

美人在骨不在皮。空有外表就只是死物,點上靈魂才會讓人不受控制地被吸引。

咬了一口後剩下的青果被蕭枕雲扔給了雄鹿。精神體倒是不嫌酸,搖著尾巴吃得歡快。

折騰半天,火終於升了起來。司棣架好蛇肉,又把洗幹凈的衣服褲子晾旁邊,做完這一切,他尋了個地方坐下,以喚一聲姓名開啟和蕭枕雲的聊天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