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關珩走向會客廳深處,寧秋硯看見除了那個白頭發的老外,其他人都站起了身表示迎接。

侍應生已經退下了,一個人站在原地直愣愣地看著他們是不太禮貌的行為,寧秋硯轉回身欣賞鋼琴曲,聽出這是一首貝多芬的作品,但不記得確切的曲目名字。

演奏者的技藝純熟,十分投入。

寧秋硯看著她的側影,忽然注意到她那蔥白如玉的手指上戴著一枚紅寶石戒指,與那一襲紅色長裙頗為相襯。

戒指上的紅寶石隨著演奏的指部動作熠熠生輝。

它說明了演奏者的身份,她也是一名與血族簽訂血契的人類。

寧秋硯移開視線,轉而打量這裏的布置,他牢記關珩的話,盡量待在關珩看得見的位置。

會客廳的左墻壁上做了整面墻的壁龕,采用白色洞石制作,粗獷,卻與這裏的木調裝潢融合。洞石上開的龕孔整齊排列,足有成百上千個,令寧秋硯想起某部美劇中的千面神殿。

他走近了些,發現裏面展示著千奇百怪的物品,英文手稿、古琴、杯子、布料或者梳子等,甚至還有牙刷。這些物品並不都是名貴的,但每一樣物品前方都擺放著小小的日期牌,他一路看過去,發現年代久遠,至少有三四百年了。

鋼琴曲進行到尾聲,隨後戛然而止。

寧秋硯正專心欣賞壁龕陳列,忽而聽見身邊有人說道:“這些都是瓊斯先生的紀念品。”

說話的正是剛才那名鋼琴演奏者。

她已經離開鋼琴的位置,站在寧秋硯身側,見寧秋硯回頭便對他微笑道:“你好,我是盛歡。”

離得近了,寧秋硯才察覺對方的年紀比自己大不少,約和曲姝差不多,便禮貌回應:“您好,我叫寧秋硯。”他重新望向那些壁龕,“這些紀念品都好獨特,是紀念什麽的?”

“一些重要的人吧。”盛歡道,“我第一次來這裏的時候也問過同樣的問題。”

同樣是簽訂血契的人類,寧秋硯感覺對方很親切,問:“這裏經常舉辦宴會嗎?”

“也不是經常。”盛歡說,“一般只會在出現了新的血契伴侶時才會舉辦,就像今晚這樣。”

寧秋硯有些不解。

“你還不知道嗎?”盛歡嫵媚一笑,“我們會聚在一起,就是因為關先生確定了他的血契伴侶……因為你。”

寧秋硯詫異之際,忽而醍醐灌頂。

他問關珩為什麽大家都看著他,關珩的回答是“因為這是你第一次露面”,他只知道自己引起了眾人的好奇,卻不知道這場宴會原本就是因此而起。

關珩是特地帶他出席的。

“你戴上了屬於血族的標識,關先生會在公開場合宣布對你的獨占性,別的血族都不可以再觸碰你。”盛歡說,“宴會為此舉辦,是約定俗成的傳統。”

寧秋硯問:“傳統?就是卡片上寫的‘山茶花之夜’嗎?”

“是的,山茶花之夜。”盛歡點頭,“瓊斯先生的血契伴侶鐘愛白色山茶花,當年為了把他介紹給眾人,瓊斯先生特地舉辦了一場宴會,以山茶花作為主題,那個夜晚就被稱為了山茶花之夜。後來血族開始效仿,瓊斯先生蒙托承辦了很多次類似的宴會,它逐漸變得正式。現在重要的血族成員在有了血契伴侶以後,都會被邀請。”

在血族看來,或許舉辦這種宴會是很浪漫的事。

但作為人類,以某個吸血鬼的專屬血袋這種身份出席並被介紹給眾人,不得不說是非常詭異的。

難怪關珩會不喜歡這樣的場合。

不過……關珩還是出席了。

寧秋硯心中一暖,他知道,雖然他們只是過來露個面,但關珩為之妥協的根本原因,只是為了他的安全而已。

經過這一晚,就算此後關珩回到渡島,寧秋硯生活在溯京也不會被別的血族騷擾——哪怕他的生活過於單調,根本沒有見到別的血族的機會。

盛歡說:“聽說你是溯京音樂學院的學生。”

寧秋硯點了點頭。

“我去過幾次你們學校。”盛歡道,“那裏的巨型紅杉很美。”

“是的。”寧秋硯說,“我也很喜歡。”

在這樣的場合遇到能聊天的人類很好,盛歡落落大方,寧秋硯和她聊天感到很舒服。

他們巡視那些紀念品,猜測都是紀念什麽的,寧秋硯時不時地望向關珩的方向。

一名侍應生端著托盤走近關珩,半跪著,將一個杯子放在了關珩面前的矮桌上。

距離有些遠,寧秋硯看不清杯子裏是什麽,但能確定不是血液,因為顏色很淺。

很久之後,寧秋硯才知道,那是一種特制的“酒”,某些成分與血液相似,血族飲用它能獲得類似酒精的體驗,是血族中身份矜貴的人才能享有的奢侈品。

但關珩連看都沒看它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