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偏愛
夏沉煙逐漸感到困倦,但望著窗外的燈火,卻不舍得閉上眼睛。她站起身,想去別處再逛逛。
陸清玄忍不住笑:“從前在夏家時,你很少出門嗎?”
“嗯,很少。”
“困了就睡吧,以後我們還有出門的機會。”陸清玄一邊說,一邊牽住她的手。
夏沉煙回眸看他。他坐在畫船的榻上,窗外燈光如星河,他與她對視,琥珀色雙眸倒映著她的身影,視線專注沉靜。
夏沉煙猶豫兩息,順著他的力道,坐在他身邊。
陸清玄攬住她,讓她躺好,“你可以先休息,睡在我身上。”
夏沉煙平日睡得早,躺在他身上時,莫名有一種安心的感覺,就好像是,他總會辦到承諾的一切。
她的腦袋枕在陸清玄膝上,慢慢閉上眼睛。
“陛下。”
“嗯,我在。”
“我有一事請托陛下。”
“說吧,何事?”陸清玄有一搭沒一搭地撫摸她的頭發。
夏沉煙沉默許久,陸清玄始終耐心等待。
他好像總是非常有耐心。
“我有一姑母,被送給胡人,生死未蔔。陛下若是遇到知情之人,還望替我多多打聽。”
“是先貴妃嗎?”
“是。”
“好。”陸清玄溫聲說,“我答應你。”
夏沉煙放下心,逐漸陷入沉睡。
陸清玄摸著她的長發,視線落在窗外,而後又低頭看她。
他發現自己總是不舍得挪開目光,就像她不舍得入眠。
岸上的歌舞聲傳過來,到了這裏,已經變得模糊。
有隱約的廝殺,血腥味,而後是刀劍入鞘的聲音。
良久,一個太監入內。
陸清玄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太監會意,沒有張口。
陸清玄把夏沉煙的腦袋放回榻上。
夏沉煙半夢半醒,微睜雙眸,看了他一眼。
他把手貼上去,想要輕撫夏沉煙的臉頰。
她卻輕輕地蹭了蹭。
陸清玄的心頓時軟成一片。
他在夏沉煙的腦袋下墊了玉枕,見她又睡著了,方才出了船艙。
太監跟在他身後,說道:“陛下,郎中令求見。”
“宣。”
太監應是,退下通傳。不一會兒,一艘小船靠過來,郎中令上了甲板。
郎中令行了禮,稟道:“陛下,微臣生擒了胡人七王子。”
“胡人七王子?”
“是。他不通大燕語言,微臣找了幾個譯者,方知他的身份。他身上有胡人王室的信物,微臣查驗過,應是真的。”郎中令呈上信物,這是一個令牌。
陸清玄隨意看了幾眼,把它遞回郎中令手上,“他打算做什麽?”
“他帶了一隊胡兵潛入邊境,與陳家勾結,想要——刺殺陛下。”
“近來的刺殺都是他主使的?”
“是,他已經招認,他還供出了陸陽炎。”
原先的康王,陸陽炎。
陸清玄再次聽見這個名字,他不由回頭看一眼船艙。
郎中令敏銳地察覺到帝王的態度變得柔軟。
……
陸陽炎說要喝水,宮人給他送進來一壺水。
“今夜還是沒有人來找我嗎?”陸陽炎問。
這個宮人,是陳家家主給他安排的。但自從上一回陳家家主離開以後,他再也沒有見過陳家家主。
宮人說:“沒有。”
“去外頭打聽一下。”
宮人態度猶疑,但仍然去辦了這件事。過了許久,宮人入內,滿臉是汗。
“碧波湖邊發生了刺殺,郎中令帶人包圍了那裏,據說刺客已經被抓了。”
陸陽炎想要假裝若無其事地喝水。
但他杯盞裏的水抖出來了。
他將杯盞放下,“被抓的是什麽人?”
“據說、據說是一個胡人。”
陸陽炎坐在椅子上,許久沒有動彈。
……
畫船內,夏沉煙緩緩醒轉,發現自己躺在玉枕上,陸清玄睡在她身邊,他身上的龍涎香味道更濃了一些。
窗外仍是一片漆黑,燭台上的燈燭即將燃盡。畫船搖搖晃晃,燭火也跟著搖曳。
夏沉煙看了一眼更漏——已經接近卯時。
昨日他說應該會遭遇刺殺,而現在——刺殺已經結束了嗎?
刺殺結束後,他竟然沒有叫醒她,他們就在這裏睡了一夜。
夏沉煙靠近陸清玄。他明明沒有睜開眼睛,卻下意識抱住了她,手指搭在她脊背上,輕輕撫摸兩下。
他呼吸聲均勻,雙眸閉著,眼睫纖長濃密。
夏沉煙想伸手摸他的臉頰,陸清玄卻說:“醒了?”
他嗓音透著未清醒的倦意。
“嗯,醒了。”夏沉煙收回手。
“我做了一個夢。”他說。
“什麽夢?”
“夢見和你待在一起。”
“然後呢?我們做了什麽?”
“什麽也沒做。”
“就只是待著?”
“嗯。”陸清玄睜開雙眸,看了她一眼,把她抱得更緊,他們臉頰相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