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第2/3頁)

母親應該也已經知道了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

母親會怎麽看自己?會不會很失望?

會不會也覺得她是個不知廉恥的姑娘,出了這樣的事,若是旁的女孩子可能早就一根白綾自證清白了,她卻還不知羞恥的活著。

白歌的眼睛熱熱的,卻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

忽然,她被擁進一個溫暖的懷抱裏。

寧氏抱著她,輕輕拍著她的背,好像她還是八歲那時因為乳娘離開而哭鬧不休的孩子。

“沒事的,都會過去的。”

她的聲音是那麽溫柔,卻又充滿力量。

白歌的眼淚便再也忍不住的落了下來,順在臉頰劃下來,將寧氏肩頭的衣服浸濕。

剛剛目睹一場血腥搏殺的驚恐,這一年所受的委屈,心中的掙紮,對戚三爺和蘇姨娘的怨恨,似乎在這一刻沖了出來,化成了止不住的淚水。

讓她哭的停不下來。

寧氏也沒有再說話,只是靜靜抱著她。

許久後,白歌略微平靜了些,才不好意思直起身體。

寧氏從袖子裏抽出條帕子,一邊幫她拭淚,一邊輕聲道:“你沒做錯什麽,錯的是那些心有貪欲利用你的人,你無須因旁人的錯誤而自責,更不需要去因為這些懲罰自己。”

白歌有些窘迫的一邊用袖子蹭著自己的臉,一邊胡亂點點頭。

她也不知道剛剛怎麽就跟個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樣,能趴在母親肩上哭那麽久。

明明這些年母女兩個算不上多親近的。

寧氏收回手,看著她收拾好了心情,才又開口。

“昨天謝塵過來與我說,想要求娶你為妻。”

她頓了一下,盯著白歌的神情,問道:“你是怎麽想的?”

白歌垂著眸子,半晌道:“我不知道。”

“母親,我本以為我是恨極了他的,可剛剛他也是為了救我才受的那麽重的傷。”

她看向寧氏,眸子裏帶著些無助和茫然。

“我不知道該怎麽做了。”

寧氏剛剛見了她,便猜到謝塵的傷多半是和她有些關系。

她嘆了口氣,她這個女兒心腸軟,謝塵要是從別的方面想辦法討好她估計再努力個幾年都未見得能成功,可偏偏這樣的事最是容易讓人產生愧疚感。

可謝塵真的能為白歌舍出命來,也著實在她意料之外。

“白歌,恩是恩,愁是愁,情是情,這三者是不能混為一談的,他便是為你受再重的傷,那也是他情願如此,可你呢,你情願嫁給他嗎?”

白歌聽著寧氏的話,沒有說話。

寧氏又道:“眼下戚國公府大廈將傾,嫁給他確實是一個最好的選擇,他今日舍命護你,我也算是能安下些心,只是有一件事你要自己考慮好,那就是你日後會不會後悔?”

白歌看著寧氏秀美的臉龐,想到剛剛季仲春站在她身邊時,兩人是那樣般配,竟比她與戚三爺在一起時更像一對夫妻。

季仲春看著寧氏差點絆倒時,眼中的關心更是要溢出來一般。

那是她在戚三爺與寧氏相處時,從未見過的神情。

她忍不住問道:“那母親呢,母親和父親成婚,可是情願的,可有後悔過?”

這話剛出口,她就覺得不對,和自己的嫡母問這種話,實在是太冒失了。

寧氏微怔了一下,似乎沒想到她會這樣問,見她一臉懊惱,又笑了笑。

“我與你父親,沒有情願不情願,那不過是一樁交易罷了。那時我家中落魄,若非戚老太君看中下聘,說不定家裏連飯都吃不上一口,較真說的話,也算情願的,為了我愛的人吧。”

白歌見寧氏並沒有發怒,也未表現出被冒犯的反感。

便又大著膽子,問道:“那季大人呢?我聽說他這些年一直未娶妻,是不是在等母親你。”

寧氏笑容略淡了淡,好半天沒說話。

就在白歌以為她生氣了的時候,她才終於道:“過去的就是過去了,往事若一直放在心上,日子還怎麽過下去。”

白歌細細品了一下,竟從中聽出兩分傷感來。

看來母親心中還是有季大人的。

她看著寧氏眼中些微的悵然,忍不住想。

戚國公府若是以謀逆罪論處,無論是母親,還是兄長,也都會被牽連,最輕也是流放邊疆。

母親忍了父親半輩子,與季大人一對有情人錯過了半輩子,難道後半生還要受流放的苦嗎?

兩位兄長多年的寒窗苦讀,難不成就因戚國公府與他們毫無關聯的罪名,多年努力付之東流麽?

白歌忽然想起剛剛寧氏的那句話。

沒有情不情願的,不過一樁交易罷了。

她忽然間仿佛雲開見月明。

恩是恩,仇歸仇。

謝塵今日對她確是救命之恩。

不論如何,那一箭本應是落在她身上,那一刀原也是要砍在她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