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探聽消息

謝蘭庭在通州驛只待了一天。

他要找的船家兩日前已經離開了通州, 手下沒能將人帶到,倒是此地的驛丞聽說謝蘭庭在這歇腳, 連忙趕來拜謁, 交代了幾日前的事情。

“那天國公府的三公子從登州辦完事回京,下官便開了一間僻靜的館舍給他。誰想晚上那院子烏泱泱來了一幫人,個個穿著黑衣服帶刀佩劍。下官忙去查問, 才知道這隊人馬是東城兵馬司的, 奉旨來這裏抓人。到了晚上,果然抓回來一個白面書生。”

驛丞道, “因官差奉旨辦案, 又不許走路風聲, 所以下官也不知道那書生是何人, 犯了什麽罪。後來相爺路過宴請三公子, 下官代為轉達時,才從館舍的護衛那問出緣由。”

驛丞雖然只是個小官,但是通州在天子腳下, 通州驛往來接送的欽差大官,皇家至親不知道有多少, 平日裏地方官員到他這裏都要看他臉色。唯獨面對謝蘭庭時,他十分卑怯,連點兒廢話都不敢說。

謝蘭庭起初只是合眼聽著,驛丞所說跟手下打探來的消息差不多,後來聽說相爺曾路過這裏時, 他才忽然睜眼,看了驛丞一眼。

“相爺宴請三公子?”謝蘭庭慢吞吞問, “在哪兒?”

驛丞忙回:“就是通惠河上, 相爺包了一艘畫舫, 還有幾位名妓相陪。”

謝蘭庭微微眯眼,過了會兒點了點下巴:“還有嗎?”

“那天下官問過後,才知道那白面書生是順天府的小神童,是被錯抓回來的。後來三公子半夜放小神童離開,又讓人提前跟下官打過招呼,為其安排了一艘去揚州的船只,下官也都辦好了的。只是這位小神童不知為何沒走,後來聽說是回國子監了。”

驛丞將事情來龍去脈籠統說了,頓了頓,又道,“至於兵馬司要抓什麽人,下官職位低微,也沒能問出來。”

兵馬司原本要抓誰他當然清楚,但那件事涉及到皇家陰私,還是推脫什麽都不知道比較好。畢竟誰也不想給自己惹麻煩。驛丞心裏盤算清楚,並不覺得如何。

誰知道謝蘭庭卻笑道:“三公主看中了一位秀才,想要召為駙馬。秀才抵死不從,造了假的通關文牒想要出逃。東城兵馬司的人便是奉旨抓駙馬的。這下,你可知道了?”

驛丞心裏咯噔一下,擡頭看謝蘭庭鳳眸凜凜,雖說笑如常,卻叫人說不出的脊背發寒,連忙低下頭去,滿頭大汗道:“下官知道了。謝……謝大人指點。”

謝蘭庭唇角含笑,輕輕頷首:“繼續說。”

驛丞哪裏還敢隱瞞,這次果真說得詳細了許多,至於那位神童如何哭鬧不休,要碟子要碗地折騰下人,也一字不落地告訴了謝蘭庭。

謝蘭庭只隨意聽著,等到最後才突然問:“三公子雖是在大理寺,但他到底只是個歷事監生,為什麽會去登州?”

登州大旱,流民四起,三公子是國公府的幼子,真正的勛臣之後,皇家至親,去那裏做什麽?

驛丞猶豫了一下,想到自己之前聽了的一點信息,低聲道:“三公子的二哥,也就是兵部侍郎徐瓔,有許多舊部都在登州萊州等地。徐瓔為了扶持部下,曾經出錢讓部下辦了一個重珍館,收集各地的時文佳作刊行出來。聽說經營得不錯,在山東很有些名氣。三公子應當是借公務之便,去看看登州的書館鋪子吧。”

謝蘭庭聽到這,漸漸收了笑意,神色端重起來。

成國公的二兒子徐瓔是兵部侍郎,如今在崖川大軍中督軍餉。現在崖川大軍屢屢戰敗,徐瓔卻有心思讓弟弟去登州看他部下的書坊?徐瓔高居兵部要職,為何讓手下心腹去登、萊二州?

要知道登州、萊州二府凸出於海,正是倭患最嚴重的地方,那裏可沒什麽油水。

不過……正因為山東沿海倭寇肆虐,山東又是北接京師,南連江淮的陸上要道,因此在尋常的衛所之外,還設有三大營。

這三大營雖然仍屬都司所管,但與山東其他做陸路防禦、護衛京畿的衛所不同,將領軍士不僅是精兵選拔組成,而且不事生產,秋冬操練不斷,是只為行軍作戰的。

那裏的軍士,是真的精銳之師。

驛丞見謝蘭庭突然沉默不語,也不敢出聲,等了足足一刻鐘之後,他才聽到謝蘭庭淡淡地“唔”了一聲,嘴中吐出兩個字:“送客。”

驛丞一聽這倆字,大氣不敢出,哪裏還等那幾個侍衛送客,忙恭敬拜了拜,自己倒退著走出去。

在外等候的的小吏見狀也趕緊跟在後面,又詫異地頻頻回頭。

等同驛丞走遠後,小吏這才皺眉道:“大人,裏面這位是什麽來路?小的聽說是個指揮史,怎麽就這麽大派頭?”

他們雖是驛站的小官,但通州是通衢要地,不知道接待過多少重臣名將,能在這裏做官吏的也都是有些門路的。平時往來的官員,便是京官也都對他們客客氣氣,和顏悅色的。甚至為了能吃住得舒服,不少官員還要給他們塞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