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第2/3頁)
委身世子也好,伺候梁王也罷,只要踏進梁王府的門,木已成舟,還怕人跑了不成。
八月初十轉瞬即至。
一頂錦蓬小轎擡進了王府西苑的角門,行了大約百步的距離,停在瀾月堂外的垂花門。
時近中秋,新建的府苑內一派橙黃橘綠的盛景,丹楓萬葉,□□千點,滿眼繁花嘉樹,耳邊流水淙淙。
府上早已安排了牽引,主仆四人跟著兩名長隨,沿著逶迤長廊一路向內。
壽宴就設在西苑拓建的扶風水榭,梁王世子殷重玉一早便過來安排,今日賓客雲集,可他沒想到連那眼高於頂、懶於應酬的當朝首輔也要來。
這幾年,他父子二人與內閣關系緊張,多少也是拜這位首輔大人所賜。
可那又如何?父王早年便有勤王之功,在皇帝即位後甚至主動上交兵權,而後又在繼統繼嗣之爭中力排眾議,讓皇帝生母以太後之禮入京,從此深得皇帝信任,成為唯一手握權柄還能留京的皇叔。
梁王府的地位,豈是外人能夠撼動的?
即便是他謝昶也不行。
可不論如何,來者不善。殷重玉偏頭吩咐身邊的侍從:“傳令下去,今日父王大壽,梁王府上下務必嚴加把守,警惕任何可疑人等進出,謝昶無事不登三寶殿,別讓他攪……”
話音未落,目光像是被什麽抓了一把,一抹蔻梢色的身影在瞳孔深處綻開,不覺間心跳竟漏了半拍。
那女子著一身青碧紗裙,身姿婀娜,腰若流素,蓮步款款。
走近了再看,細長的黛眉下是一雙清澈的杏眸,綴珠流蘇金鏈的面簾襯得半遮半掩的肌膚凝脂般雪白細膩,嬌靨如花,纖塵不染。
“這是何人?”殷重玉看得呆了,嗓音裏透著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興奮。
身旁的侍從低聲回稟:“聽說是揚州鹽商送來孝敬王爺的瘦馬。”
“揚州瘦馬……”
殷重玉口中喃喃咀嚼著這幾個字,不禁想到,若能在那纖細窈窕的妙人身上肆意馳騁,不知是何等銷魂滋味。
那廂長隨引著主仆四人步入庭院,卻沒想到與世子迎面撞上,趕忙躬身行禮。
阿朝本有此預料,也跟著朝殷重玉施了一禮。
殷重玉的目光在她身上黏纏許久,只覺得秋日蕭蕭苦雨一霎間淒惻盡退,取而代之的是江南煙雨般的清麗纏綿,便是那看不真切的小小櫻唇,都有一種繚亂心扉的蠱惑。
頭頂沉默許久,阿朝勉力保持著面上的平靜。
春娘慶幸她想開了,否則照幾日前的病症,這會人恐怕已經形銷骨立了,如今雖未完全恢復成在揚州的模樣,但也足以惑亂人心——看梁王世子的反應就知道了。
目光下移,春娘不由得眸光一滯。
那梁王世子腰間果然別著一根摻金線的皮質軟鞭,想來是隨身之物。
因著先前未曾透露,阿朝等人對這處細節都毫無察覺。
春娘不著痕跡地移開目光,跟著那兩名長隨繼續往瀾月堂的方向去。
一行人離開,殷重玉仍戀戀不舍地望著那妙人的背影,直到侍從提醒,這才回過神來。
侍從試探著笑問:“世子爺可是瞧上這姑娘了?”
殷重玉眯眼摸了摸下巴,心裏已然有了主意。
臨近午宴,梁王府陸續來人。
殷重玉在扶風水榭內布置,梁王的幾位庶子與王府管家在門庭內外迎來送往。
梁王則坐於正堂一把太師椅上,紅光滿面地接受堂下賓客的慶賀,寬大的吉服繡五爪九蟒,是當朝最尊貴的親王才有的特權。
幾名官員說完準備好的壽辰賀詞,三五成群地站到一旁寒暄或說笑,正堂進進出出,一時好不熱鬧。
慢慢地人都約莫來齊了,賓客們也已做好前往水榭的準備,這時堂外倏忽靜默了一瞬。
人群中不知是誰率先說了一句“謝閣老有禮”,上首的梁王眼皮一抽,便見一道清峻挺拔的身影緩緩步入廊下。
眾人面面相覷,眼底盡是微妙的詫異,只知這兩位在前朝明爭暗鬥,這位獨來獨往的內閣首輔幾乎從不與人交際,今日這葫蘆裏不知賣的什麽藥。
還有些在朝中保持中立的官員,並不願意被當朝首輔發現自己與梁王府交集頗深,他們是見過謝昶的手段的,怎敢在此時冒頭,因而都不動聲色地躲到人群之後,隨著眾人一同躬身行禮。
謝昶身量頎長,跨進廳堂內的那一刻竟讓這富麗堂皇的王府正堂顯得逼仄起來。
他淡掃一圈:“諸位大人免禮。”
不似年輕人該有的張揚清越,他的嗓音冷靜低沉,不帶任何的情緒,刺進耳膜的一瞬如有寒霜般的凜冽,人後有幾名中低階官員甚至打了個寒顫。
梁王起身,目光分毫不差地落在面前這位年輕的新任首輔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