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人間煉獄

……

大雪一連下了三日。

夏朝西部有一強國燕蜀,雖疆土領域不足夏朝的一半,但地理環境優越,險峻難攻,常年挑釁騷擾夏朝西境,這半月來愈演愈烈,西境七州刺史已經上了三個折子,請朝廷增兵馳援。

這一天,安王進宮回來,一邊由人服侍著拖脫去大氅,一邊對安王妃說道:“這幾日本王與皇兄商議的事有眉目了。”

安王妃奉上熱茶,揮揮手屏退下人,“哦?何人可以取代傅沉歡?”

“倒沒那麽快。不過皇兄與本王都認為,世子可堪大用,先讓他歷練著。等過幾年他獨挑大梁,傅沉歡就沒用了,到時隨便尋個由頭把他除了就是。”

一聽是自己的兒子,安王妃立刻急道:“那怎麽行?玉成雖然平日好些武藝,可他哪裏上過戰場?那刀劍無眼的,碰著傷著可怎麽辦?王爺,玉成是妾身的心肝,此事不妥啊!”

安王無奈道:“換個人培養與傅沉歡又有何區別,眼看著他做大,擁兵自重脫離掌控嗎?現在朝中人才凋零,皇兄又信任玉成。再說……玉成出息,對咱們也有好處。”

安王妃緊皺著眉,思慮良久,只好嘆氣:“好吧,那玉成要去哪一支軍中歷練?”

安王看她一眼:“咱們夏朝有幾支軍隊。”

“傅沉歡的龍州軍?!”安王妃瞪大眼睛,一時忘了優雅氣度,尖聲道:“這怎麽行!我的兒子怎麽能在傅沉歡面前低一頭!早聽他治軍嚴苛,若是借機折磨我的玉成……”

忽然她想起什麽,臉上擔憂更甚:“燕蜀不是有敵兵在礁岸入侵了嗎?皇上已經下旨讓傅沉歡帶兵去平定了,這個時候讓玉成參軍——”

“王妃稍安勿躁,”安王道,“玉成是世子,身份尊貴,這次雖然隨軍出征,但不用上場殺敵。他在龍州軍裏也是從副將做起,低不了傅沉歡多少。”

安王妃點點頭,仍然放心不:“聽說明日大軍便出發,這事兒皇上已經知會傅沉歡了?他沒說什麽?”

安王嗤笑一聲:“他是臣子,敢說什麽。在玉成前面自要禮讓三分。”

說這話時安王做夢也想不到,打臉來的如此之快。

第二日,黎玉成便跟著大軍出征西境。

戰勢危急,龍州軍一路疾行奔襲,且驃騎營先行,趕至西境代州殺了第一回 合,將燕蜀敵軍逼退三十裏。彼時,安王世子黎玉成坐著馬車才走了一半。

傅沉歡沒理會。他幾乎晝夜不休排兵布陣,制定一輪又一輪作戰計劃,壓根忘了這號人。

黎玉成到了大軍駐紮營地,倒頭睡了一天一夜。第二天傍晚睡足了,精神百倍,進城吃喝玩樂一大圈,還領回來三個花樓名伶。

彼時傅沉歡正是激戰歸來,鎧甲上還有未幹的血。軍帳中笑語汙穢,粗俗不堪,他停住腳步。

傅沉歡眉目平靜,吩咐身邊副將:“把人帶出來。”

人帶出來,黎玉成衣衫都未穿好,大喇喇的敞著懷,張嘴便罵:“姓傅的你找死!老子興致正濃呢!我娘都沒過問過我,你他娘的敢插手老子的事!”

他狠狠呸了一聲,大聲道:“命硬的小賤種。真是忘恩負義的白眼狼!不是你捧著破碗求爺爺給口吃的的時候了,竟敢跟我擺譜!”

他罵的難聽,內容更是聳人聽聞,現場一下極其安靜。

傅沉歡神情平淡,看了一眼身邊副將。

副將立刻會意:“黎將軍慎言!你可知你不敬主將,穢亂軍營,已經觸犯了我夏朝軍法律令?!”

黎玉成哈哈幾聲,斜著嘴道:“你是什麽東西,敢教訓我?什麽軍規禁律,你爺爺從未聽過!”

傅沉歡道:“講給他聽。”

副將大跨前一步:“揚聲笑語,蔑視禁約,馳突軍門,此謂輕軍,犯者斬之!”

“不聽約束,更教難制,多出怨言,怒其主將,此謂構軍,犯者斬之!”

“言行穢亂,放浪形骸,此謂奸軍,犯者斬之!”

末了副將大聲說:“此乃我夏朝開國聖祖親自制定的鐵律,夏朝子民人人服從,不得輕慢,不得法外開恩!”

黎玉成仰頭大笑,“哎呦我好怕!哈哈哈哈別笑死人了!你有幾個膽子敢斬我?傅沉歡,你是我們安王府養大的,吃著我們王府的飯,受著我們王府的恩!現在仗著幾條狗屁軍律就想爬到老子頭上作威作福?你以為你是什麽東西!你是忘了從前我怎麽整治你的?今日你敢動我一下試試看,我叫你後悔當年為何沒有與你短命爹娘一起死在漠北!”

傅沉歡連一絲情緒波動也無:“方才周副將說的可聽清楚了。”

“清楚啊,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又怎樣啊?”

傅沉歡平靜道:“把不相幹的人送走。”這是指那三個伶妓。

手下人立刻上前,繞過黎玉成,把三個哭哭啼啼的女人帶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