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哄人高手

深夜, 禦書房。

大雪紛然而落,寂靜而無聲地灑滿宮院,雪夜的清冷為深冬更添一絲寒涼,紅梅簇簇映著白雪, 暗香撲鼻, 寧靜淡雅。

黎玄景從外邊回來, 滿身風寒氣,他護著一株紅梅, 輕輕抖了抖上邊的白雪。

屋內侍奉的小太監連忙上前伺候。

解下披風, 黎玄景面無表情揮揮手,將左右伺候的小太監都趕出去,他緊握著剛剛折下的紅梅, 走進內室,旋開機關。

暗室中打掃的非常幹凈, 一看就被人細心擦拭打掃過。這裏沒人敢踏足,是誰清掃的不言而喻。

黎玄景取過布巾,親手將祭台擦了一遍又一遍。

細心將所有灰燼都清理幹凈,他才小心珍重的將那株紅梅慢慢放在台上, 旋即跪於下首。

“母親, 兒子一切都好, 您在天之靈, 盡可安息。”

他說完, 靜靜磕了一個頭。

起身後,黎玄景的目光望向另一個牌位, 還未張口, 喉嚨間已經有些許哽咽之意。

他眼眶隱隱發熱, 輕聲道, “姐姐,你近來可好?你……你還記不記得我?若是偶爾也想起我,為什麽從來沒有在夢中見一見我……我真的很想你啊。”

他雙唇抖了半晌,臉色一點點蒼白下去,望著黎諾的牌位,就仿佛這個人就站在他眼前一樣。

他目光虔誠,帶著祈求:“姐姐,玄景不敢欺瞞你任何事情,你在天上,必定能看得見我做下的事……我知道你正直善良,雖是姑娘家,心中卻有丘壑,若是看見我身為夏朝皇族血脈,卻與北漠人勾結,應當會生我的氣吧……”

“可是我實在太無能了,只要能殺傅沉歡……”黎玄景閉上眼睛,“就算出賣這身皇族之血,我也完全不在乎,我本就不在意自己的出身,是皇子或是平民。可是……姐姐,求你不要對我失望。”

上首的牌位寂靜無聲,在靜靜的燭火下,竟有一種悲憫的意味。

黎玄景看了許久,又重復道:

“你不要對我失望,我知道你委屈,絕不可能放過傅沉歡,我一定會為你報仇。”他輕聲,仿佛一個受盡委屈的孩子,想找人安慰一般,“其實當不當皇帝,都沒什麽所謂,我根本不感興趣。我只想將算計你、傷害你的人送上黃泉,如果你還像從前那樣憐惜我,疼愛我,就多來夢中看看我吧……”

他正靜靜說著,忽然聽見外邊鈴聲輕響,黎玄景眉心一皺,一抹不耐煩的情緒湧上眉頭。

他咬了咬牙,深深吸一口氣,盡量平靜著語氣:“姐姐,我去處理一些事情,之後再來看你。”

黎玄景走出內室,外邊跪著的小太監戰戰兢兢稟報:“啟稟陛下,應大人求見,在門外候著呢。”

“宣他進來。”

黎玄景不鹹不淡地應了一聲,一掀衣袍坐在寬大的龍椅上,懶懶靠在一邊,盯著門口,一只手在桌上敲來敲去。

應斜寒一進來就看見黎玄景這副懶洋洋的模樣,當下也沒說什麽,行了個禮,開門見山:“陛下,微臣深夜來訪,望陛下勿怪。明日傅沉歡就要動身了,微臣懇請陛下下一道聖旨,準許雪溪同行。”

黎玄景道:“雪溪是北漠質子,不得踏出京城,他有什麽資格去青川。”

“正是如此,微臣才來請求陛下的特赦。”

黎玄景冷冷笑了一聲,“你這又是有什麽好計策?怎麽連雪溪都扯上了?他只不過一個無權無勢的質子,就算去了,能做什麽?”

應斜寒沉默了一瞬間。

他慢慢抿唇,斟酌著說:“微臣與傅沉歡之間早已勢成水貨,彼此很難在對方身邊塞人,但雪溪卻不一樣,他有他的身份引人注意,沒有人會想到他這麽快已成陛下的人。這樣一來,他便可以做為我們的耳目,通過他掌握傅沉歡的動向,也可尋求機會……”

“停,停停停,”黎玄景揚了揚手,扶額低笑,“應斜寒,你到底是為了什麽,還是說實話吧。你這樣說的不盡不實,朕聽在耳中怎麽相信、怎麽下這道聖旨?還是說,你現在已經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他本就不耐煩,耐著性子聽到此處已經忍不住了,開口言辭犀利:“換做是你,聽這種既無前言又無後語的話,上來就直陳雪溪可以做為耳目,你會相信麽。他雪溪何德何能能在傅沉歡身邊潛伏?他們是親兄弟不成?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他絲毫不留情面,應斜寒神色未變絲毫,只是略一遲疑:“微臣……”

終於,他沉聲道:“陛下,這其中——確實有一段糾葛。實際上傅沉歡近日甚是奇怪,他竟對一位女子動了真心,很是寵愛信任。而這位女子於雪溪頗有淵源,曾經在她瀕死之際,為雪溪所救,是一份莫大的恩情。”

黎玄景聽明白了,略略擡了擡眼皮:“你的意思是,你口裏所說的這位姑娘,願意替朕辦事?從她入手,通過雪溪穿一條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