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阿肆話一出口,今上暴怒:“豎子!休要胡言!”

阿肆根本不怕他,指著被捆綁的婆子道:“人證在此, 父皇一問便知。”

那婆子雖被綁著手腳,但嘴沒堵住, 收到阿肆的暗示, 頓時嚷嚷起來:“德妃娘娘,您說過,只要我為您保守秘密就不殺我的,您要說話算話呀!”

賀蘭貴妃輕飄飄一笑, 道:“你口口聲聲叫德妃,到底哪個是德妃, 你可分得清?”

婆子連忙點點頭,毫不遲疑地把頭扭到德妃那邊。

今上的臉有一瞬間的扭曲。

二皇子也傻了, 目光呆滯地看了眼那婆子,又看向德妃:“母妃, 您、您不是這跟我說的……”

“你在想什麽?!”德妃一巴掌扇在他臉上,聽那清脆的聲音, 恐怕比賀蘭貴妃方才扇她時還用力。

阿肆的指證、今上的臭臉都沒讓她亂了方寸,反而是親生兒子的懷疑讓她險些崩潰:“陛下, 臣妾冤枉啊!咱們的孩子是您看著長大的, 自小便與您十分相像,斷然做不得假!”

今上抿了抿唇,沉聲道:“德妃和老二留下,貴妃做個見證吧, 無關人等, 一律去殿外候著。”

德妃忙道:“陛下斷不可如此!臣妾問心無愧, 只想當著諸位臣僚與貴眷的面把事情查問清楚,還臣妾與二皇子一個清白。若就這麽不清不楚地處理了,不知道會傳出什麽話來!”

今上見她神情坦蕩,不似作偽,於是點了點頭。

於是,楚溪客有幸看了一出大戲。

“草民姓王,早年間曾在大戶人家做過乳母,後來年紀大了便被介紹到一戶殷實人家,照顧一位臨近生產的夫人。只是那夫人很是奇怪,明明產期臨近,卻買通大夫說還差月余,並日日服下延遲生產的湯藥,導致嬰孩越長越大,足足生了兩日,險些一屍兩命……”

隨著王婆子的講述,今上的臉色越來越差。

他記得德妃懷二皇子那會兒肚子確實很大,大夫曾推測是雙胎,生產時足足折騰了兩天兩夜,最後雖然大人與嬰孩都保下了,德妃卻因此落下了病根。

正是因為此事,今上對她滿心憐惜,不惜瞞著鐘離夫人接連在外宅住了整整一月……

王婆子繼續道:“更讓草民納悶的是,生產那日郎君並不在家,夫人也不差人去叫,硬是自己挨了兩天兩夜,直到嬰孩滿月,那家郎君才回來,然而夫人謊稱孩子是半月前生的。”

這麽一算,這個孩子懷上的時間應該往前推一個半月。而那個時候正逢秋獵,今上率領禁軍護衛在獵宮,根本沒與德妃行房……

今上的表情已經不能僅僅用“難看”來形容了:“你說的這個‘夫人’,究竟是誰!”

王婆子戰戰兢兢地縮了縮脖子,扭頭對上阿肆冷冰冰的視線,不得不鼓起勇氣道:“嬰孩落地草民就被趕了出去,那位夫人也搬了家,多年來都沒見過。直到此次祈雨,草民才在鑾駕裏看到她——居、居然是德妃娘娘!”

“血口噴人!你這是血口噴人!”

德妃一時氣急,禁不住脫口而出:“陛下,這老貨是鐘離府的舊人,自然是一心聽皇長子的指派,從她嘴裏說出來的話豈能相信?”

賀蘭貴妃挑眉道:“方才這婆子只說曾在大戶人家做過乳母,可一句沒提是哪個大戶人家,德妃如何得知她是鐘離府的舊人?”

德妃一怔,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言。

不等她辯解,賀蘭貴妃就抓住這個機會,質問王婆子:“你既知道她是宮中的妃嬪,今日為何還敢揭發此事,就不怕被滅口嗎?”

王婆子賣力表現:“草民哪有這個膽子?原本只是在老姐妹跟前吹吹牛,說年輕那會兒伺候過宮裏的娘娘,誰知竟被德妃的人聽了去,要殺草民滅口!”

阿肆補充道:“彼時,賀蘭將軍與太學的姜博士剛好路過,救下此人,並交給兒臣。兒臣聽說父皇正在查找‘亂根之源’,不敢耽擱,這才將人提來。”

今上看向一清道士,眼中帶著一絲希冀:“道長所說的‘根源’,可是老二?”

一清道士收了德妃的好處,原本說好了要配合她揭發“皇長子”與五公主的奸情,怎麽都沒想到會有這樣的反轉,一時間有些猶豫。

德妃心下焦急,面上卻鎮定道:“即便皇長子背後有賀蘭大將軍,道長也不必忌憚,您效忠的是陛下,自然要為我皇室正統負責,切不可受了旁人的威脅!”

這話就是在提醒一清道士,倘若將來皇長子上位,人家背後有姜紓,有賀蘭康,還有儒學唯尊,斷不會把他放在眼裏。二皇子就不同了,德妃給他的交換條件就是,只要能保二皇子上位,就封一清道士為國師。

一清道士心下一狠,說:“娘娘言重了,貧道侍奉得是三清真人,斷不會卷入皇權之爭,自然也就不會受人要挾——如今神像被劈、神雨驟停,看著的確與二皇子的身世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