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第3/5頁)

博容笑:“你什麽時候開始玩弓了?”

沈青梧:“剛剛。”

博容:“不知道的還以為阿無要去刺殺誰了,在連夜做準備。”

沈青梧擡眸,看他一眼。

她警惕道:“我已經告了假,我有聖旨在身。現在沒什麽緊要戰事,我可以離開軍營。”

博容微笑:“沒說不讓你走。”

他見沈青梧仍用警覺的目光盯著自己,不禁摸摸鼻子。沈青梧不喜歡動腦,但她的直覺比所有的聰慧才智更有用。她僅憑著本能,就能猜到自己有目的。

博容心中嘆氣。

他不得不如此。

他撩袍坐下,溫溫和和道:“阿無對最近東京傳來的張家事情,怎麽看?”

沈青梧:“和我有什麽關系?”

博容喃喃自語:“聽說沈家與張家退親了……那位沈家娘子,好像與你關系還不錯?”

沈青梧眼睛裏寫幾個字:與你何幹。

博容喃聲:“阿無有想好去哪裏玩耍嗎?我昔日也曾去過不少地方,阿無需要我提提建議嗎?”

沈青梧不吭氣。

博容嘆服,縱有百轉千回的玲瓏腸,面對沈青梧這種油鹽不進的人,也得直說。他咳嗽一聲,側過臉,睫毛動了動。

博容說:“你若是不是特別忙的話,不知道我能不能托你,去照顧一下張月鹿?”

沈青梧眸子微縮。

她詫異地看著博容,有一瞬懷疑博容知道自己想做什麽。沈青梧為這種猜測而心虛,怕博容斥責自己的土匪行徑,但博容側坐著,並沒有面對她,也沒有訓斥她胡來的意思。

博容沒聽到回答,他轉過臉來看她。

沈青梧無辜地眨眼睛:“誰?”

博容:“……”

他有些被裝傻的沈青梧笑到,卻得一本正經地配合她的無辜:“東京張家三郎,張行簡,也叫張月鹿。你與他打過幾次交道,你不記得了?”

沈青梧:“可能因為這個人太灰撲撲,在人群中不起眼,我就忘了吧。”

博容:“……”

他縱是心事重重,此時也忍不住莞爾一笑。

他聽沈青梧正兒八經地問自己:“你說照顧他,什麽意思?你和他什麽關系?”

博容沉思。

他沒想好,半晌只說:“張月鹿若是願意告訴你的話,你聽他說便是。東京張家出事,我擔心那些政敵會不放過張月鹿。我想要一個武功高手能保護他的安危……若是阿無不是很忙,不知道能不能幫我這個小忙?”

沈青梧問:“照顧他,是什麽意思?”

她的問題已經重復兩遍了,博容聽出她的重點了。

但是博容疑惑地看著她,不知道她的意思。

她眨眨眼,他學著她眨眨眼。

沈青梧抿唇,她誠實問:“我是說,保證他不缺胳膊斷腿,算不算照顧?”

博容:“……”

沈青梧:“他還有一口氣在,還活著,算不算我照顧得好?”

博容大受震驚。

他澀聲:“阿無你……”

他還以為沈青梧和張行簡關系不錯,以為沈青梧會掛心張行簡,以為自己需要給沈青梧的離開,找一個合適的理由……博容不禁開始迷惘,張行簡怎麽得罪沈青梧了?

沈青梧最後問:“你是把他送給我,允許我隨意玩耍,只要不弄死他,就行了。是這個意思嗎?”

博容厲聲:“沈青梧!”

沈青梧立刻道:“那我不接你的委托,我不護送不保護了。我的假期很重要,我很忙,沒空接你的委托。你是博容也不行。”

帳中一陣漫長的沉默。

良久,沈青梧調好了她的新弓,滿意地走向她那扔在桌上的包袱時,她終於聽到了博容艱澀而無奈的溫潤聲音:

“……嗯,你只要保證他活著就行。”

他心中忐忑,希望張行簡能應付得了這樣的沈青梧。

他需要確保一個自己信賴的人可以保護張行簡,但是他不能確保沈青梧這樣性格奇怪的人,會和張行簡平和相處。

……他盡力了。

剩下的聽天由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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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底,張行簡被官兵們推搡,踏上流放嶺南的路程。

手腳皆被鐵鏈拷住,身上受了不少傷,眼睛也視線模糊,看不清東西。

這都是孔業在天牢中贈予他的禮物,可見這麽多年,孔業多希望他死。若不是他給出張容的消息,可能真的會死在牢中……

張行簡出神著,被人從後重重推一把。他趔趄幾步,被腳邊不知道是石子還是樹坑絆倒,身後官兵只嘲笑:

“還當自己是東京的月亮呢!落到弟兄們手裏,你再回不去了。”

張行簡回頭看他們,看身後的嘲笑。

眾人見他身子清矍,面容白而清,長發烏亂貼面,唇瓣幹裂,一雙眼睛因無法聚焦,而霧濛濛一片。明明已經落到這般境界,可他氣質的高邈與容貌的清逸,反而帶給他一種零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