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病逝

明祎記得敬仁太後在時, 寧安宮一片花團錦簇,不缺女官,更不缺有才學的女官。

敬仁太後素來不做陰暗之事, 因此,子規與張明淺乃至大大咧咧的杜衍對她都十分敬佩。

她闔上眸子,心忽而跳躍得厲害, 口中言道:“阿瑟,敬仁太後比我們都強。”

“可以看出來,先帝狂躁無能,暗殺歐陽大人出氣, 能將一朝皇帝逼至這般地步,我便喜歡她。”顧錦瑟嘲諷道。

明祎笑了, 擡首看去床榻上的人, 悄無聲息。

兩人在踏板上坐了一夜, 說敬仁太後,說余杭趣事, 始終不見張明淺醒來。

翌日,長公主代陛下下旨,汝陽郡王不顧念兄弟情意, 殘害七皇子, 剝奪王爵,貶為庶民。

與此同時, 一張證詞悄悄傳遍京城各處,就連不出門的顧錦瑟也看到了一張, 釜底抽薪, 看來是明祎的計策。

汝陽郡王師出無名, 便已敗了一半。

她將信讀給張明淺聽, 對方未醒,毫無動靜。

又過三日,桑老入京,闡述當年在歐陽府邸遇見張要一事,朝廷下旨捉拿張要。

奇怪的是張要就在京城,接了聖旨後入宮,當年確實是他盜取敬仁太後印璽,仿造當時的女官子規的筆跡去往歐陽府邸。恰好遇到歐陽府辦喜事,外嫁的女兒女婿都回來了。

一切都是那麽巧合,宛若話本小說。

也正是因為他的獻計,後來才會平步青雲,穩坐內侍長之職。

朝臣聞言後,目光沉沉,原本以為一場江洋大盜所為的謀殺案,竟是一朝天子所為,這也是後來敬仁太後等人不再去查的緣由。

想來,敬仁太後也知道這件事,隱而不發。

長公主更是面沉似水,此事遠比她想象的可怕與離奇,她以為他的父親是一位仁愛的皇帝,只是被身子拖累罷了。

她深吸一口氣,求救的目光落在明祎身上。

明祎同樣在沉思中,這件事揭開後,朝廷面對各種風言風語,如何挽回局面比叛軍更為重要。

她擡首,接受到長公主的示意,直言道:“殿下,臣有話與您詳談。”

“將張要押入大牢,其他人先退下。”

張要臨走前看了明祎一眼,明祎頷首,張要擡首走了。

待人散盡後,明祎立即說道:“先安撫學子,京城各處不準人隨意提起此事,令各處都來巡視,這是其一,其二便是下罪己詔,當直面此事,其三,追封歐陽家滿門,讓天下人看到我們的悔過之意。”

長公主已有幾分慌亂,聞言更是立即應下,明祎立即又道:“您該去歐陽府邸拜祭歐陽家滿門,百官隨同。就怕學士們肆意言語,到時候,引起民亂。”

長公主立即叫人去辦,又令翰林院擬定罪己詔,諸事都按明祎說的去辦。

多年懸案掀開,真相查明,旁觀者覺得匪夷所思。顧錦瑟聽到全部經過後,撇撇嘴,與吞吞說道:“此事結束了,不必再去打聽了,接下來都是朝廷的事情。”

吞吞點點頭,壓低聲音問:“張相醒了嗎?”

“沒有,四五天了,水米不進,藥壓根喂不進去。”顧錦瑟擺擺手,莫名煩躁,面對生死,誰又能穩若泰山。

吞吞也沒想到,張相會病到人事不省的地步。

屋檐下驟然安靜下來。

屋內的桌上擺了許多拜帖,都想見一見張明淺,她的學生送來許多補品,她的朋友想來見她一面,可惜,張明淺都不知道。

她笑嘆道:“她什麽都不知道。”

吞吞眼眶紅了,不敢言語。

明祎在忙著安撫天下人,顧錦瑟便等著張明淺,一夜一夜的等,一日一日的盼。

杜衍每日都來,站在床邊看一眼,又哭又笑,似傻了一般。

又等了兩日,還是不醒,灌了些湯藥,她似是咽下去了,顧錦瑟幾乎跳了起來,拉著赤玫來診脈。

誰知赤玫依舊搖首,顧錦瑟突然哭出了聲音,轉頭去買木頭打造棺木了。

她太閑了,閑到日日住在相府,夜夜守著將死之人。

木頭買好之後,婢女歡天喜地來找她,“醒了、醒了,我家主子醒了。”

顧錦瑟丟下木頭就跑回屋,赤玫在替張明淺診脈,床上的人睜著眼睛,似一個破敗的娃娃,有氣無力。

她悄悄上前,赤玫斟酌幾句都沒有開口,張明淺忽而說道:“我答應了顧姑娘去踏青。”

赤玫的動作戛然而止,擡頭,看向疾跑而來的人,一瞬間,眼紅得滴血,她說道:“好,我幫您。”

顧錦瑟咧嘴笑了,不大雅觀,甚至笑的時候,眼淚倏而滑下,她笑著走過去,“春日都快完了,踏什麽青呀,就在府裏待著。”

“聽說你給我打造棺材了呀。”張明淺喘氣,一句話幾乎要了她全部的氣。

顧錦瑟平緩情緒,眼中水色盈盈,“我欠你的,吃了你的桃幹,自然給你幹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