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咒動(第2/3頁)

後來,他問師姐為何沒有責怪他,師姐只是平淡地說‘萬法皆有奧妙,根炁藏於其中,你幼時囫圇吞下的棗,會在你意想不到的時候發芽,總有一天你都會明白的。’

林守溪並未將師姐的話放在心上,他只是覺得長輩都喜歡故弄玄虛,總說些粗聽言之有理,細想空無一物的話。

往事浮上心頭,令人心神搖曳,林守溪卻也只是面無表情地背誦著。人在專注做一件事時總會散發出獨有的魅力,楚映嬋靜靜地聽他說話,沒有打擾,她注視著少年神骨清俊的臉,慢慢地,她覺得自己像是一葉扁舟,在林守溪話語的節奏中載沉載浮。

“就是這些了。”

林守溪輕輕吐息,“師父可聽清楚了。”

楚映嬋閉上眼眸,心中飛快地默背了一遍,贊嘆這心法玄妙神奇之余也點頭道:“嗯,倒是沒有什麽紕漏,你雖記得不錯,但也不可得意忘形,怠惰修煉。”

“嗯,弟子不敢,俗話說名師出高徒,舉頭三尺有師父……”

“好了,住口。”楚映嬋可不給他陰陽怪氣自己的機會,“時候不早了,今日累了一天,為師也倦了,先休息吧,剩下的事明日再議。”

“是,師父。”林守溪回答。

時間確實不早了。

水車已來到了最高處。在日晷上,這是子時,十二時辰以子時為首,這是每天的開始。

與此同時,楚映嬋眉間的紅印閃了閃,加深了一分,愈顯妖冶,這只是第二天,紅印雖有加深,楚映嬋卻沒有多麽特殊的感覺,嫻靜空靈依舊。

她提著些衣袖,蓋滅了燭火,隨後在窗邊靜坐了片刻。高處目光開闊,不死城倒映在她的眼眸裏,像是一片黑壓壓的山脈,他們的周圍高樓如峰,暗樁無數,翼如腹鰭的鳥在空中徘徊不休,監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巨樓的空間很大,但他們也只擁有一室一廳而已,推開房間的門,裏面有一張床。床雖不窄,但也只有一張。

林守溪與楚映嬋互相看了看,不由想起了布篷被碾的雪夜。

“洛初娥不會也是楚妙請來的吧?我覺得她比戲女靠譜多了。”林守溪忍不住說。

“我娘……應該還沒這麽大的能力。”楚映嬋認真地想了想,否決了這個猜測。

說到這裏,楚映嬋也不由想到了娘親,也不知道那個不靠譜的便宜戲班子有沒有將這事稟告回去,她雖向來不太相信娘親的能力,但畢竟娘親與師尊關系很好,若能讓師尊察覺,他們化險為夷的可能性也會高很多。

當然,她從小就明白,身處險地之時絕不可將生的希望一味寄托給他人,這很容易讓險地變成埋骨之地。

“我出去睡。”林守溪立刻說。

可廳內也只有兩張椅子,地板又冷又硬,根本沒有適合睡覺的地方。

“算了,一路奔波至此,我們都心勞神累,如今大難將臨,何必為這些細枝末節去猶豫呢?好好休息才是重要的,更何況……”

楚映嬋頓了頓,說:“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你我問心無愧,又有什麽好怕的呢。”

“嗯,師父說得對。”林守溪也未矯情。

楚映嬋睡在裏面,她將那柄黑尺放在自己與林守溪之間,起隔絕作用,這是他們師徒的禁忌之尺,誰也不準逾越。

當然,他們也沒有心思逾越。

從客棧出來之後,他們一直沒有安心地睡過覺,此時,他們繃到了極點的心弦終於得以放松,疲憊感湧了上來,占據了身體的每一個角落,清明的意識變得模糊而昏沉,沒過多久,兩人一同沉沉地睡去了。

一夜無夢。

清晨,林守溪率先蘇醒,他睜開眼,遲疑了一會兒才想清楚了當下的處境,他揉了揉太陽穴,看了一眼旁邊的白衣仙子,楚映嬋褪去外裳,只一身淡薄的素衫貼身白裙,她平躺著,柔和的面部曲線靜若秋月,她閉著唇,長而翹的睫隨著呼吸顫個不休。

他靜靜地看了一會兒,不覺禁忌,反而收獲了一種沒由來的平靜,就像是躺在草地上,沐浴春光,聽花溪潺潺流過身側。

楚映嬋還在睡著,他知她疲倦,怕驚擾她,也未起床,靜靜地等她醒來。

接著,他發現他們之間的黑尺不知何時已歪斜了。

晚上發生了什麽不得而知,但絕非大事,林守溪悄悄地伸出手,將它擺正,假裝無事發生過。

楚映嬋眼瞼一動,似眠似醒。

半個時辰後,他們默契地睜開了眼,道了聲早安後起身下榻。

楚映嬋關上房門,整理好了衣裳後才讓林守溪進來,她坐在一張偏暗的鏡子前,將長發攏到胸前,用木梳子梳理著頭發,女子長發如水,木梳從中滑過,仿佛月穿行雲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