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9章

“大人說過不會丟下我, 會永遠照顧我的。”

雲意淚水滴落成線,通紅的雙眸裏滿是倉皇無措,“大人說的話不做數了麽。”

季硯面上平靜, 袖下的手卻一再握緊,雲意一聲聲的低訴刺痛著他的心, “陸文薦夫婦會照顧好你,不會讓你受委屈。”

雲意拼命搖頭, 撲過去拉他的手央求,“大人不要趕我走。”所有的堅持和倔強在這一刻全都消失的幹幹凈凈, 她語無倫次的抽噎著說:“我知道錯了,大人不讓我喜歡……我不喜歡了……可是大人不要趕我走。”

她不貪心了, 只要能留在大人身邊,她再也不會胡來。

支離破碎的聲音,慌亂顫抖的聲線, 宛如尋不到家的孩童,季硯感覺到雲意握著他的手有多用力, 他幾度想反握住, 想疼惜她,理智還是占了上風。

季硯注視著雲意,“江南很美,雲意,你該去看看。”看過的多了,有了一定的閱歷, 便不會被困縛在只有他的一方天地裏。

雲意哭到不能自己,難以喘氣, 身子不住的顫抖, 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 “……不,不要。”

不要讓她走,大人不是對她最好,最疼她了嗎,為什麽要這麽狠心,如果最終要拋下她,那從一開始就不應該管她。為什麽給了她,又要收回去……再一次被拋棄,她受不了,真的受不了。

季硯溫熱的掌心貼到雲意滿是淚水的臉龐,雲意大喜,雙手捧住他的手,絕望中尋到一點希冀的模樣讓季硯心疼不已,他需要反復勒令自己,才不至於心軟改口讓她留下。

季硯一點點擦去她的淚,聲音溫柔安撫,“即便不在你身邊,我依然會照拂著你。回去好好休息,明日還要起程。”

雲意僅存的希望破滅,整個人如同被抽了魂魄,目光變得灰敗麻木,只有淚水無聲無息的淌落,季硯怎麽也擦不幹凈她的眼淚,掌心濕濡灼燙至極,他收回手在袖下握緊,對早已在旁呆若木雞的寶月道:“扶姑娘回去。”

寶月如夢初醒,滿心忐忑地低下眼應是。

難怪她總覺得不安,大人竟要把姑娘送回去,就那麽嚴重嗎?

寶月上前扶住雲意,心慌意亂道:“姑娘,奴婢扶您回去。”

雲意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的照月居,她將自己蜷縮成小小的躺在床上,耳邊寶月欲哭不哭的聲音令她頭疼欲裂。

好吵,好吵啊。

雲意閉緊眼睛,一片漆黑,她感覺自己不斷的在往深淵墜落。

*

另一頭,白清徐有事前去向季硯稟報,一跨進書房他就感覺到一片死寂的壓抑。

季硯坐在案後面容半隱在暗處,神色晦暗不明,渾身透著一股讓人心驚的冷列。

這要是放在別人身上,白清徐連眼睛也不會眨一下,可眼前的人是誰,素來不顯山水的人什麽情況下才會有這樣的情緒,顯然是出大事了。

白清徐斟酌了半晌都沒敢開口,不如他還是識趣點先走,正猶豫,季硯已經擡眸朝他看來,“你過來就是為了站著的?”

白清徐一個激靈,趕緊把事情說了,末了小心翼翼道:“不知大人覺得該怎麽處理才好。”

季硯聲音冰冷,“你身為幕僚,職責便是出謀劃策,而非是我給你想計策。”

白清徐知道自己是撞槍口上了,怎麽千年一遭的倒黴日子就讓他給碰上了。

對上季硯晦暗的雙眸,白清徐飛快的說了解決之法,他覺得這是自己二十來年腦子動的最快的一次。

從書房出來他長長吐了口氣,十二月的天他硬是出了一聲汗。

白清徐抹了把汗,朝一旁的何安問道:“發生什麽事了?”

何安神色也沒比他好多少,“總之你這十天半月的少露面就是了,免得被大人挑了錯處。”

“那麽嚴重?”白清徐更是惶恐了,近來朝堂之上也沒什麽風波,能是什麽大事。

正想再問,就見寶月一臉慌張匆匆忙忙走來。

“大人可在?”寶月交握著雙手焦急聞何安。

何安點頭,寶月來不及多說,敲了門進去。

季硯皺起眉,“何事。”

寶月彎著腰,話語裏是掩飾不住的焦急,“姑娘不大好,還請大人去看看。”

季硯握在扶手的上握緊,“她怎麽了。”

……

白清徐看著季硯闊步離開的背影,眸光動了動,語氣帶著幾分莫測,“是和陸姑娘有關。”

何安草草點了頭。

白清徐挑眉摩挲著指腹,能讓季硯如此失態的人,這位陸姑娘還真是頭一個。

*

照月居裏,雲意已經燒的意識不清,哭腫的雙眼緊閉,臉頰一片潮紅,唇瓣幹出一道道口子,抱緊了被子口中不斷的呢喃著含糊的話語。

季硯繃著下頜,將手背貼在她的額頭上,觸到一片異常的滾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