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二合一)

春獵很快結束, 回王府後,蕭沐就病倒了。

這病來得突然,卻也早有端倪,他此前淋了大半日的雨又被土石掩埋, 早就寒氣入體, 不過是靠修為強行撐著, 這具身體才沒有垮下來。

回到王府後, 他精神一放松,便病倒了。

府醫們忙得團團轉,又是熬藥又是紮針, 直到入夜,蕭沐的高熱退了,世子院才安靜下來。

王妃衣不解帶地照看蕭沐許久, 終於因為疲憊,在殷離的勸說下離開。

揮退了侍從後,屋內就只剩下二人。

湯藥每四個時辰就要喂一次, 殷離事必躬親,不肯假手下人, 他將蕭沐的後頸枕高,然後一手捏起蕭沐的下巴,迫使對方微微張開唇,一手將湯藥小心翼翼一點點地灌進去。

好在昏迷中的蕭沐還有吞咽反應,殷離衣不解帶地照顧,喂了幾服藥後,蕭沐終於退了熱, 但臉頰還是泛著病態的潮紅, 額間鬢角全是細汗, 浸濕了額發。

且因為發熱,那雙桃花花瓣一般的唇瓣此時像是被浸了朱砂,在玉白的膚色下紅得發艷。

殷離拿帕子給蕭沐擦拭唇邊藥漬,視線不經意落在那唇上,腦海裏忽然就湧起那日他們二人被滑坡掩埋,昏迷時的那個吻。

柔軟溫熱的觸感仿佛還在唇邊殘留,雪松的氣息恍惚間在鼻尖縈繞,他不自覺伸出拇指輕觸蕭沐的唇瓣,呼吸一沉,逐漸靠近。

距離近到對方的灼熱呼吸噴撒在鼻尖,殷離的心臟也在一呼一吸之間砰砰地跳,腦中一片混亂,一會是蕭沐渡氣時甘甜的吐息,一會是對方粘了濕發的玉白後頸。

他呼吸漸重,吞咽了一下幹燥的嗓子,好想嘗一嘗,那花瓣是否如記憶中那樣柔軟香甜,生津解渴。

他的眼底漫上了一層玉色,唇瓣相抵傳來溫熱觸感,這觸感令他猛然驚覺,瞪大了眼看著近在咫尺的蕭沐,對方仍沉睡著,呼吸又沉又平,一無所覺。

殷離連忙撤開。

他在幹什麽?

他是想親這病秧子嗎?他瘋了吧?

仿佛是發現了某個令人震驚的事實,他整個人都呆滯了。

在獵場中的那一吻,他還可以解釋為自己的求生本能,那這回又算是什麽?

此時,窗外傳來咚地一聲響,殷離警惕起身,便聽見阿七悶悶的聲音:“殿下,是我。”

殷離神色微松,回頭瞥一眼蕭沐後,翻窗而出。

影衛頭低得很沉,“殿下,派去保護怡妃娘娘的人回了信,說娘娘一切都好,上回蕭沐的警告似是起了作用,皇後許久沒有生事,讓殿下不必掛念。”

殷離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那是之前,可這一回太子幾乎被廢,皇後未必不會狗急跳墻,拿母妃開刀,你等務必要更小心些。”

阿七應聲稱是,又道:“陛下說,要扳倒太子並非一朝一夕之事,顧及著雲家,他不能僅憑刺殺蕭沐未遂這一件事就將太子廢了。”

“為您正名,恢復皇子身份之事,還需您再耐心等待時機。”

“我知道。”殷離沉著聲音,他又何嘗不知,太子一日不倒台,雲氏一日不鏟除,他便一日無法正名,恢復身份。皇後不會允許任何一個皇子的存在威脅太子的地位,尤其是怡妃的孩子。

阿七紅著眼睛,擡頭看一眼殷離,欲言又止。

殷離察覺他的目光,“你想說什麽?”

阿七閉眼深吸口氣,“殿下,您別忘了,要恢復身份,還有一人是阻礙……”

“你想說……蕭沐?”

不論是令他處處掣肘的這世子妃身份,還是要為將來坐穩大位掃清障礙,蕭氏都必須鏟除。這一點殷離當然知道。

阿七試探問道:“您是不是……不想殺他了?”

殷離睨一眼阿七,若有若無地摩挲了一下指尖,“阿七。”

“屬下在。”

“我是不是對你太好了?”

阿七聞言,匍匐跪倒在地。

“慣得你都敢擅自揣測上意了?”

“屬下不敢。”

殷離沉著聲音:“你只需聽命,其余的無需多問。”話落,便拂袖而去。

影衛在黑暗中沉默半晌,悄悄握緊拳,低低了應了聲“是”後消失無蹤。

殷離回到房內,看著蕭沐的睡顏,眸底一片晦暗。

他緩步來到床邊坐下,伸手撫摸在蕭沐脖頸上,那裏衣襟微敞,露出小半截鎖骨,正隨著蕭沐的呼吸起伏著。

那脖頸纖細,只要輕輕一捏就能擰斷,他的拇指輕輕地按在對方跳動的脈搏上,呼吸一沉。

不想殺你……嗎?

他把這個問題放在齒間反復咀嚼,不知不覺間,按著脈搏的指間力道越來越重,不消多久,他就能無生無息地要了這病秧子的命。

直到沉睡中的蕭沐有些痛苦地皺起了眉,他猛然醒神,觸電般松開手指。連呼吸都遲滯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