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她成功了(一更)

後來的一旬過得看似風平浪靜。

蕭淩安照舊每日都會在鳳儀宮門口候著, 萬分關切地陪在沈如霜的身邊,時不時用掌心覆上沈如霜的小腹,溫柔和煦地笑談著這孩子是男是女, 往後又應該叫什麽名字,仿佛真的什麽都不會發生一樣。

只不過李太醫來請平安脈的次數越來越頻繁了, 並且每次都恰好是在蕭淩安陪著沈如霜的時候,面色看似來並無異樣,和藹恭敬地告訴沈如霜一切都很好,轉頭就和蕭淩安一起出了寢殿的門單獨說著話。

沈如霜在他們身後笑得諷刺又無奈, 如此這般,就算她是真的一無所知,看他們緊張的樣子也能瞧出些端倪了, 更別提她一早就知道自己是什麽狀況,並且下定決心每日都用加了麝香的香膏。

蕭淩安一直都要求親自看著沈如霜把保胎藥喝下去,沈如霜本就不願,原先湯藥味道淡的時候還能勉強敷衍, 現在送來鳳儀宮的湯藥越來越苦了,藥膳和補品也日漸增多,她是再也不想為難自己了。

所以每每都想盡辦法把蕭淩安打發走,再毫不猶豫地將瓷碗中的保胎藥倒在了一旁的花盆裏, 繼續用藏在床底的香膏塗抹在肌膚之上。

直到一旬後的清晨,沈如霜照常睡到日上三竿才慵懶地起身, 剛剛支起身子舒展筋骨就覺得渾身不對勁, 手腳仿佛置身冰窖般寒涼徹骨,明明縮在厚實的被褥中卻不住的發抖, 小腹仿佛灌了鉛一樣沉沉地往下墜去。

沈如霜一只手顫巍巍地托住小腹, 另一只手端著床榻邊的茶盞想用溫水壓去喉嚨間的苦澀, 可是整個人像是脫力一般艱難地挪動著,茶水咽入口中卻引起一陣猛烈的嗆咳,陶瓷茶盞“嘩啦”一聲打翻在地,只剩下滿地碎瓷片。

“娘娘,您怎麽了?”玉竹應聲趕來,焦急又關切地扶著沈如霜,轉頭就喚道:“奴婢現在就去叫太醫......”

“等等!”

還未等玉竹離開,沈如霜就用所剩不多的力氣拉住了玉竹的衣角,將她攔下來留在寢殿之內,搖了搖布滿細密冷汗的額頭,聲音短促虛弱道:

“別去,現在不要讓任何人知道,立刻幫我梳妝更衣,備下馬車去禦花園,若有人問起就說是要去賞梅花......”

她的身子她自己是清楚的,亦是每天都在一邊用著香膏一邊算著日子,時至今日恰好將近二旬,也就是那人所說要成事的時候,小腹的下墜之感也有些熟悉,當年生下阿淮的時候也是這個感覺。

但是她不能在鳳儀宮失去這個孩子,否則會留下太多的紕漏和隱患。

蕭淩安生性謹慎多疑,上回已經對她所用的香膏有所懷疑,若是無緣無故在鳳儀宮失去孩子,要麽他終究懷疑到她頭上,要麽就是降罪鳳儀宮的所有奴婢 ,萬一徹底搜查就更容易露出馬腳。

所以盡管她知道那一刻就快要來了,還是只能咬牙撐著登上了馬車。

沈如霜嬌弱的身軀被厚實的披風嚴嚴實實地遮蓋住,低著頭不讓所有人看見她蹙著的眉尖和緊抿的唇瓣,一直等到安然到達了禦花園,車夫駕著馬車停歇在了目光不及之處的時候,才用盡力氣往前走了幾步,吩咐玉竹折下梅枝放在她手中,故作不經意地摔了一跤。

地上的雪是昨夜剛下的,尚且還有些松散,但是已經足夠了。

沈如霜感受到小腹往下沉落著,仿佛有什麽東西在抽離著她的身體,疼痛在刹那之間閃過,後面就再也沒了知覺,眼前是模模糊糊的一片白色,耳畔是玉竹配合的呼喊和慌張的腳步聲。

她的心緒還算是清醒,泛紅的眼角滑落一顆淚珠,但是唇角卻不經意間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這一刻她等了很久,無時無刻都為了此時焦急煩憂,早就預料到了心中會為了這個孩子落淚,然而當真正到來的時候,她除此之外還感到了一陣難以言喻的......快意。

一切都結束了,她又卸下了一個重擔,後面就能走得更加灑脫利落。

這是蕭淩安騙來的孩子,他本就不該來到這個世上,她從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也絕對不會後悔。

至於蕭淩安.......她要他為這個孩子付出代價。

*

鳳儀宮的氣氛驟然間變得沉悶又窒息,進進出出的宮女更換著溫水和衣衫,李太醫慌張地趕來,一頭紮進了寢殿就再也沒有出來,蕭淩安策馬趕來後卻被攔在了門外,連看一眼都被人攔著。

過了一個時辰,進出的宮女逐漸變得稀少,屋裏屋外的聲音也慢慢平息,原先在屋內圍著的人群個個哭喪著臉出來,識趣地行了禮就趕忙退下去,連蕭淩安的臉色都不敢多看一眼。

蕭淩安看他們的神色就知道是什麽結果,急不可耐地沖進寢殿,三兩步就沖到了沈如霜的床榻邊,望著包裹在被褥之中的嬌小身影,眼眶發紅地在一旁跪下身去,指尖發顫地撫摸著她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