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誰是敗家玩意

◎黛玉卻想到了寶玉,心裏有些煩悶,不知該怎麽跟哥哥說明。◎

李青河老實的搖頭,“這屬下可打聽不到了,只說是喜歡在內帷廝混,不思進取之輩。”

“也就是說,賈家的寶玉,素日裏是跟我妹妹一並玩耍的?”

李青河哪敢應聲,連忙擺手,“興許是大家以訛傳訛,亂說的吧,哪有鐘鳴鼎食之家,如此荒唐的?”

林宥恨不得現在就去問問黛玉,可一想,天色已晚,這麽去太過唐突,再嚇到她,只得作罷。

“你去辦事吧。”

李青河如蒙大赦,趕緊跑了。

第二日,林宥早間練完刀,就去了黛玉院裏等她洗漱完畢,一並用膳。

黛玉心情好了許多,吃的也多了些,林宥也沒在用膳時同她說那些,而是用完了,讓她出去走走消食,才狀似無意的說:

“妹妹可知,昨兒青河同我說了幾件趣事,雖說不知真假,不過你日後也要理家治事,說與你聽聽,你也有數些,同人交往也會分辨是非,擇人而交。”

黛玉很有興趣的等著下文。

林宥先說了府尹擡妾做正室這事,叮囑她:“這樣的人是不可與之來往的,墮了身份不說,這樣的人上不得台面,所言所行更是毫無教養,同她一處,人家都道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又會如何想你?”

黛玉點頭,“哥哥說的是,玉兒明白。”

林宥滿意,又接著說:“還有一個是甄家,也是個富貴人家,祖母做過太上皇的乳母,家中還出了一個太貴妃。按說,幾代下來,也該門風清正,規矩森嚴了,可誰知,他家一個男兒,十余歲了,竟還在內帷廝混,實在沒有道理。”

林宥到底沒用荒唐二字,說完,他用余光看黛玉神色。

果然見她,神色一頓,又變得慌亂起來,似乎十分迷茫。

掙紮幾許,擡頭問道:“哥哥,這如何沒有道理,可否請哥哥給玉兒講講?”

“男女七歲不同席,這是古話了,只是如今並不那麽迂腐了,至親之間,規矩少了許多,但也只是見面問安說話,豈能處處一同玩耍?便是男孩無所謂,傳出去只當個風流玩笑,可女子卻是有損品格。便是同母骨肉,也亦如此。倒不是苛待女子,試想,若不遵禮教,毫無分寸,吃虧的可還是女子也!”

“再者,男子漢志在四方,可文可武,便是什麽都不濟,騎馬逗鳥,也好過廝混內帷,紅粉度日。”

黛玉聽了,極為震撼,母親多病,雖甚是疼愛她,然也沒有跟她講過這些。

她不由得呢喃:“哥哥,我,我從前竟是不懂的。”

林宥一聽便明白了七八分,不過知她只是無人教導,並非明知故犯,且心思玲瓏,已然明白事情厲害。所以又笑著道:

“從前不懂無妨,你還小,日後也不會有什麽亂七八糟的敢沖撞你,我不過跟你講來當個趣事,京中貴女大抵禮教很好,你只管憑心交往便是。”

黛玉卻想到了寶玉,心裏有些煩悶,不知該怎麽跟哥哥說明。

林宥卻沒有步步緊逼的意思,轉了話題:“你都讀了什麽書?”

“只聽了四書。”黛玉如實回答,她覺得哥哥不是那種不喜歡女子讀書的。

“那你還想讀什麽?回京給你請個女先生可好?君子六藝,你有想學的也可以請先生回來。”

“哥哥平日裏讀什麽呢?”黛玉反問。

“我麽?我平時多讀兵法策論,還有史記雜談,地理異志也有些。”

“爹爹曾說,讀史使人明理。”

那就是想學史書?

“那可讀一讀春秋,左傳,資治通鑒,那個詩經也有些意思,待請了先生,想讀什麽,同先生說就是。”

“我們這次走水路,要兩月余才能回去,路上我先給你講講春秋可好?”

自無不好的,黛玉欣喜點頭。

“君子六藝呢?騎馬我教你就好,棋你可學過?我倒也可以先給你啟蒙。”

“哥哥可有不會的?”黛玉捂嘴輕笑。

“我麽,可謂都略通一二,但都不算專精,不然哪裏用戰場搏命,如父親那般,考個探花郎豈不更好?”

“哥哥,男兒就當建功立業嗎?封侯拜相才是正途嗎?”

黛玉問完就有些後悔,哥哥年少封侯,可見是個有大志向的,自己有此問,不是質疑哥哥麽?

林宥卻獎勵似的摸了摸她的發髻,“你有此問,可見你的聰慧不凡!”

他見黛玉已經走累微喘,遂帶她回屋,喝茶細說。

“你可知,世人並非都有此問,有此問者,又並非會深思熟慮。”

林宥話鋒一轉,忽而笑道:“我年幼時,讀了一些雜書,曾想仗劍天涯,行走江湖,快意恩仇。”

黛玉也笑:“哥哥如今也甚有俠者風範!”

“但後來,我讀了更多的書,明白了更多的道理,才知道,我若是孤身一人,自然可隨性而為,可世人哪個像那孫行者,石頭縫裏蹦出來的?但凡出身,便有父母姊妹兄弟,若是大族更是姻親族人無數,總歸不是生來就孤零零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