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菊花

為了防止他們的交談聲被司子濯聽到, 荼羅在中間設下了隔音結界。

交易,

什麽交易?

一時間,種種疑惑從西裝男內心閃過。

荼羅告訴他, “我可以幫你取到花, 並送到你想送的人手裏。”

“真的?”西裝男一喜,同時目光忍不住在“他”俊美妖邪的臉上流連:“你要收多少錢?”

“我不需要你的冥幣。”荼羅望著他, 勾唇笑道:“你應該想想, 你能給我什麽。”

趴在墻檐上探頭的胥正豪沉痛搖頭。

瞧瞧,又一頭即將掉入曼陀羅邪惡陷阱的待宰羔羊。

西裝男愣了一下, 旋即就想到自己現在已是鬼了。他手裏的冥幣對活人而言不過是一堆廢紙。

想要和“人”交易,勢必得付出對人來說有誘惑力的代價。

西裝男活著的時候是個守財奴,葛朗台一般的存在。

但現在他已經死了, 只能花冥幣, 生前的財產反而成了身外之物。

想通以後,他立刻道:“那個,我在市中心有一棟房產!車子,我有一輛小汽車和摩托車……銀行卡裏還有五十多萬存款,這些都可以給你!”

這回不等荼羅開口, 胥正豪便不屑地插嘴道:“你都死了, 你的財產就自動成了你遺囑家人的財產, 怎麽給荼大哥?”

荼羅看了他一眼。它對人類社會不太了解, 倒確實沒想到這一層。

“不會的。”西裝男苦笑了一下說:“我沒有家人。現在也沒人知道我死了。”

胥正豪瞪著他道:“怎麽可能?!現代天眼社會, 你一個大活人消失不見, 肯定會引起警方注意。”他可不想讓自家大哥惹上麻煩。

“是真的。”西裝男解釋道:“你們放心好了,我沒有家人, 也沒什麽朋友。公司也早就辭職了。我辦理了護照, 購買了去M國的機票登機, 現在外界估計以為我在國外旅遊……”

“我家房子鑰匙就藏在入門地墊底下,車鑰匙、房本、存折卡也都在家中保險櫃。也許一兩年後可能會被發現,但這段期間,我的財產可以任由你們使用。”

這也是西裝男這麽爽快同意把這麽多財產拱手相讓的緣故。他也在試探對方。

像房子、車子這些無法轉讓的不動產,其實是燙手山芋,以後可能會引起警方調查。一般人不敢碰的。

胥正豪警覺地看著他,“冒昧問一下,你是怎麽死的?”

“我能不說嗎?”西裝男苦笑,“這屬於個人隱私吧。”

胥正豪還想再說什麽,荼羅卻悠悠道:“可以,這場交易我同意了。”

西裝男面色一喜。

它無視了胥正豪使的眼色,不緊不慢道:

“現在你來說說,你要送花給誰?”

西裝男先是介紹了一下自己,“我叫齊錦,生前是一名保險推銷員,今年三十二歲。”

“我想把花送給我的前男友。”

荼羅若有所思。

所以,齊錦和司子濯一樣是個同性戀。

胥正豪奇怪道:“你幹嘛要送你前任菊花?你有這麽恨他麽。”

齊錦有點尷尬,緩緩說:“可能在你們看來菊花是哀婉的,用於在葬禮上追悼死人。但是在日本,它卻是貞潔、誠實的象征。我送白菊給他,是想證明我的真心。和他分開後,我一直忘不了他。”

胥正豪:“那你還深情得哩!”

要不是剛才和荼羅一起聽到了齊錦向司老板詢問有沒有彼岸、罌粟之類的花,他估計真會天真地以為對方是想向前任表達念念不忘。

齊錦沒有聽出胥正豪話語中的嘲笑,還以為是在誇自己,便很含蓄地笑了笑。

他的穿著打扮其實很gay,油頭粉面,發型打理一絲不苟,還噴了香水,做男生美甲。

看似沉悶的西裝上班族打扮下透著一股與之格格不入的潮流。

他說,自己以前不會打扮,很土。這些都是前任教他的。

在齊錦的描述裏,他很愛他的前任。

他的前任是個小孩,比他小十二歲。他有一天下班在地鐵站撿到了無家可歸的小孩,就領著人回去了。小孩叫權高玉,也是個同性戀,因為出櫃被家裏人趕了出來。他沒讀過大學,但很有畫畫天賦。齊錦好吃好喝地養著權高玉,還掏錢給他買香煙,買顏料、畫冊、筆等物。

他們戀愛了三個月,過著甜蜜的同居生活。

白天,他去上班,權高玉在家裏畫畫。

晚上,他們一起做飯、散步,做愛。

齊錦已和家人斷絕關系,也幾乎沒有任何朋友。為了省錢從不跟同事應酬、聚餐。

年輕男孩的到來,給中年人乏善可陳,如一潭死水的人生注入了一絲活力。

齊錦笑著說,那是他人生中最快樂的日子。

又過了三個月,他們打算領養一只狗。齊錦這麽摳門的人,還打算攢錢送小孩出國留學。權高玉不怎麽愛讀書,但他始終覺得,年輕人還是得上個大學。何況他如此有繪畫天賦,理應走上國際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