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第2/2頁)

杜衡弓著腰埋頭在田裏,試了試水溫後,又擡頭瞧了瞧。

“我檢查是出了什麽問題。”

秦小滿胸口高高的起伏了一下:“薄田貧瘠,缺肥。這人若是不吃鹽和油水,頭發都要變黃咧,更何況是莊稼。”

杜衡爬上田,他把腳伸進水田裏涮去汙泥:“不僅是缺肥,稻秧應當是受了冷。”

這塊田確實是薄了些,但是先前杜衡沒少在這裏頭撒枯餅,可以說是幾塊薄田裏施肥最多的,就是想著田最大。

秦小滿不可置信:“這都什麽天氣了,怎還會受冷,先前三月天裏育苗都沒見得葉子發黃。”

“這塊田本來就高,蓄水也多,上頭就挨著林子了。”杜衡指著上頭:“你看林子裏那一排的樹木,都是葉子寬大的桐樹。”

“枝幹伸出了出來,遮蓋了半塊田,素日太陽出來都曬不到靠裏的半塊田地,水溫比別的田低。”

“久而久之的,泥也是冷泥。”

秦小滿憂慮,若是單純因為田薄了,還可以多澆灌些糞水肥田,若是因為受冷,那就連解決的法子都不曉得了。

杜衡道:“放些水出去。”

“另外按我說的做就是。”

秦小滿插著腰:“你能有什麽法子?”

杜衡守著放了些田裏的水。

把家裏以前留存的豬骨頭都給翻出來研磨成粉灰,念著田寬不夠使,還混了許多的石灰。

扛著一大麻袋的灰粉挨著蘸在一株株受災害的稻根上。

這活兒幹起來不必插秧輕松,但是卻不敢停怠,只怕遲一日給稻秧抹灰秋時就少收一株稻。

兩人起早貪黑的足足幹了一整日才把秧苗全都整治了一遍。

秦小滿累的腰都直不起,他丟了桶坐在田坎邊上,同杜衡道:“咱們今晚上是不能再床上折騰了。”

杜衡也累:“還有心思惦記這個。”

秦小滿笑了一聲,幹完了活兒渾身緊繃著的弦松了,他也跟著松快了一頭。

不過看著發黃的一片稻秧,他心裏始終梗著一根刺,農家人心都系在莊稼上,每年料理地裏的秧苗就跟自己的兒女一般,病了痛了哪裏能不揪心的。

他不曉得杜衡這法子管不管用,可自己又沒有旁的法子,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此。

夜色之中,兩個人都腰酸腿疼,村民都已經收了活了。

晚風徐徐,杜衡一只手提著用完的灰桶,看著曠野無人。

天空已經隱隱有月亮的痕跡,常年跟在月亮旁的那顆星星倒是一如往常的明亮著。

這樣的天色下,明日必然是個大晴天。

杜衡摸了一下站在旁頭的秦小滿的指尖,略微有點粗糙的指甲蓋從他指腹上滑過,摩挲的他心裏微有點癢,旋即將人的手攥在了手心裏。

五月的晚風有初夏的味道,但也帶著倒春寒時的冷意,兩者中和之下,拂過面龐時還是涼的。

不過牽著手,那便兩只手都不涼了,心也是熱的。

“幹嘛拉我的手?”

杜衡輕笑了一聲,幹嘛牽你的手?當然是可心你,喜歡你才牽你的手。

“太黑了,我看不見回家的路。”

秦小滿信以為真的在杜衡眼睛面前揮了揮手,見著人面不改色,還真有點瞎子的模樣:“那我背你?”

“累得步子都拖不動了,還背的了我?”

“我鐵定行!”秦小滿丟開手裏的桶,要去攬杜衡的腿:“來嘛!”

杜衡一個閃身躲了過去:“我自己能走。”

“走什麽嘛,我好久沒有背你了,你快過來。”

秦小滿追上去拽住人,像只總撅著屁股的母雞,背著手蹲在杜衡前頭:“快點啊。”

“不要。”

“我都蹲下了,你說你不要!”

“哎呀,小滿快放開,你把我的褲子快要拽掉了。”

“誒、誒、誒!”

咚的一聲,只聽水聲濺起,杜衡感覺半邊身子一冷,他和秦小滿一同滾到了路邊的稻田裏。

秦小滿呼嚕爬起抹了一把臉上的水,趕忙把杜衡從田裏拽了起來。

夜風吹來,打濕的半個身子登時起了雞皮疙瘩。

秦小滿斜著眼對杜衡道:“我就說讓你別亂動,非要動,這下子滾田了。”

“說了不讓背,你硬要拽著我褲腳。”

杜衡伸手擦了一下秦小滿臉上的泥:“話說這誰家的田啊?”

秦小滿道:“還能誰家的,趙家的。”

杜衡幹咳了一聲:“那還不趕緊走,壓死好幾株秧苗了。”

秦小滿哈哈笑出了聲音,杜衡趕忙扯著人往回走。

兩個落湯雞跑著回家去,到家門時,月光已經在院子的石板上灑下了一地月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