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張老醫師心中疑惑, 不曉得王益康怎的突然便被衙門的人扣了去。

他心中有些惴惴不安,王益康是個秀才也小有些權勢,此番被帶走若是真被擼秀才功名也就罷了,怕只怕他好生生的出來。

屆時以為是他對其心有怨恨私下去學政那兒檢舉了他, 要是用些手段整張家可就麻煩了。

張家不過是個正經營生的小醫之家, 哪裏鬥得過有權勢和功名傍身的士人。

正當他心裏七上八下沒個著落之時, 忽然有一輛馬車停在了跟前。

車簾子卷起, 內裏露出一張清俊的陌生面孔:“可是張老醫師?”

“正是。”

“還請張老一敘。”

張老醫師不明所以,只當是來者是尋醫問藥的, 心下雖有事要破, 不過素有醫德, 微微整理了心緒還是上了馬車。

他在馬車中坐下,正欲要開口詢問, 倒是邀他的年輕人先行自報了家門。

“今日冒昧打攪了張醫師, 我姓杜, 是今年秋闈的新科舉人。”

張老醫師聞言一頓,只覺得這姓有些耳熟,但一時間又想不起來。

見著眼前相貌過人年紀尚輕的舉人, 他心中十分恭敬:“杜舉人安好, 不知可是有什麽用得著老朽的地方?”

杜衡溫聲道:“我不是需看診, 張老醫師勿要見怪。事情是這樣, 月前我夫郎曾看過張老醫師要售出的宅子, 他甚是中意。”

張老醫師晃然:“可是秦夫郎?”

杜衡頷首。

張老醫師聞言頓悟,他微微往後靠了些,王益康此番被衙門扣了去一下子便有了解釋。

他不免更加敬佩起眼前的人來, 先時只聽了秦小滿說自己丈夫府城趕考下了場, 沒想到當真就中了舉。

“想必那王益康是不會再買張老醫師的宅子了, 不知張老醫師可再將宅子售於秦家?”

張老醫師正憂愁這事兒,只覺得宅子變成了燙手山芋,秦家若是不計前嫌還肯接手而下事情即可迎刃而解。

他高興還來不及,怎麽會不願意賣的。

不過張老醫師依然謹慎:“若是能將宅子售於杜舉人這般的忠厚之家,也是這宅子的一番機緣。只是.......”

杜衡曉得張老醫師要說什麽,他道:“您只需把定金退於王家便是。王益康囂張跋扈實乃毒瘤一顆,此番既被學政拿住,他的功名自是保不住的。”

張醫師聽杜衡這話,心便落回了肚子裏:“好,好。”

這日,縣府門口的布告欄上出了一張新告示,看熱鬧的老百姓團了上去。

見著昭告竟是秀才王益康因仗勢欺人,侍孝期吃酒狎妓被剝了功名,打回為庶人,且被勒令此生不得在下場科考一事。

警示讀書人當恪守禮儀孝道,不可依仗功名為所欲為。

一時間縣裏議論紛紛,不過多數人也都稱贊叫好,王益康在縣裏的名聲不好,受他欺壓過的平民老百姓早就巴不得他被整治了,而今心想事成,自是歡喜一派。

而下沒有了功名保身,王家手底下的商戶紛紛散去,不單是失了供奉王家吃香喝辣的人,昔時霸道欠下的債務一並上門討錢。

張老醫師趁此把定金退還了去,王益康哪裏還有心思惦記買宅子,只覺得天降一筆橫財,趕緊拿著二十兩銀子前去能還一點債務算一點。

秦小滿聽人閑說了這樁事,樂呵的嘴角翹起,全然不曉得背後的彎彎繞繞,還當是惡人自有惡人磨了。

“小滿。”

聽到有人喚,秦小滿這才從大夥兒熱烈的議論聲中抽身,收起南瓜子從門框前站直了身子,看見是杜衡回來了。

經行門口,一起說閑的商戶都恭敬的同杜衡打了聲招呼。

“都快申時末了,今兒書院下學的怎這麽晚?”

杜衡道:“我去了縣府一趟,在那頭耽擱了些時候。”

“去縣府作何?”

杜衡伸手把秦小滿牽進了鋪子裏,遞給了他一個盒子:“這回中舉,縣裏賞了東西,我去領了回來。”

秦小滿聞言雙眼放光,連忙抱過盒子:“你不早說,不然我就跟你一道去了。”

一邊念叨,秦小滿一邊開了盒子,見著裏頭安然躺著的地契,他匆忙拾起:“三十畝地!”

見著上頭的數字,他當即便沒忍住呼出了聲來。

杜衡笑眯眯好心提醒:“把地契看清楚一點。”

秦小滿眉心一疊,依言又仔細看了一眼地契:“縣北田灣村以南寬水壩,田地三十畝。”

杜衡十分認可的點點頭,很好,這回竟然每個字都認得。

秦小滿後知後覺,再次呼了出來:“寬水壩那頭不是連片的荒地嘛?狼尾草長得比人還高!”

“是了。”

秦小滿忍不住想破口大罵,可在鋪子只怕隔墻有耳,只得咬牙憤慨:“這知縣大人怎麽回事啊,恩賞咋拿著荒地賞人!當真是看著三十畝數字大好糊弄人不成!”